“我和十三妹，不是怕死的人。”
李存勇双眼俱瞎，向来只靠听觉和感知力判断周围情况，在这方面要比其他人强不少。在李易进屋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先天气息。
气机浩瀚如海，就算和义父比也不差多少。
“嘿，凭什么李兄你一来他就张口说话。”程处亮有些气不过，还想再踹他两脚，但被李易抬手拦下。
“不怕死挺好，效忠于李克用也没错。”
李易这时蹲了下来，轻笑开口：“但你做的这些，真有人关心？在十三太保里，你和李存孝都是怪物，可他李存孝好歹是天生的先天境，而且有李存忠护着。至于你，不过是有些特殊本事的后天武者，别说在意你的死活，平日也没哪个愿意和你说话。”
“如果你觉得李嗣源对你不错，那你可就真的不是眼瞎，而是心都瞎了。”
这几句话对李存勇来说，可谓非常扎心。
就因为长得丑，别说义父平日懒得理他，另外那些兄弟也从不正眼看他，唯一愿意和他说两句话的大太保李嗣源也从未和他交心。
不过李存勇自幼就饱受各种白眼和排挤，内心也因此锻炼的十分强大，根本不会因为李易一两句大实话而崩溃。
要论内心刚毅程度，李存勇大概是李易这一年多以来抓的人里头数一数二的。
没办法。
像他这样如果内心不够强大，根本活不到成年。
“其实吧，这次把你抓来完全是意外。”
虽说殇的人已经把他供了出来，但当时李易和殇也只是猜测李克用会派他监视李存忍，所以没抓住李存忍，反而抓了李存勇确实是意外。
既然硬的不吃，李易就打算换个思路：“我们都知道，你和城里那些想要制造混乱的突厥人关系不大，而且就目前来说，你义父李克用还真算不上大唐要对付的对手，所以你完全可以把你知道的突厥情报说出来，只要诚意足够，以此换取我们大唐的扶持也不是不行。”
“可你要是什么都不说，那我们也不会养着一个废物。你要知道，大唐杀了你，李克用也只会说一声杀得好。可如果你戴罪立功，并且促成李克用投效我们大唐，你的义父还有你那些兄弟姐妹们，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另眼……相看？
这四个字就像一台破冰机，在李存勇冰封的心底划出了裂缝。
“你想，知道什么？”
李存勇再度开口，声音不大，但绝对是在场其他人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程处亮又自闭了，难道自己手里的棒子真不如李易那张嘴好用？
就这么两三句话，直接拿下李存勇？
李易这时也随之回头看向程处亮，示意他开口询问，毕竟这是金吾卫的地盘，金吾卫肯定想从他嘴里得到些什么。
如果让李易自己来问，那就完全没有目的性，反正什么情报他都要。
“我想知道，你们有多少种办法进入大唐。”
程处亮稍稍琢磨，把最主要的问题说了出来：“特别是潜入各个城池的办法，和突厥在各州州府的暗哨细作。”
这个问题，其实之前殇组织已经说了不少，但并没有给出全部答案，因为李克用乃至突厥两位可汗对谁都不是百分百放心。
不过眼下面前这位，是突厥人里最擅隐藏的，同时地位也远比殇组织和巴氏兄妹要高。
毕竟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十二太保。
李存勇沉默了一阵，随后开口从距离草原最近的河东道云州说起。程处亮立刻对一旁刀笔吏使眼色，让人赶紧一字一句全都记下。
也是难为这些捉刀小吏，不但要速记还得字迹清晰、一目了然。
而李易就在一旁听着，同时耳边时不时就响起奖励提示。虽说各州府的突厥细作情报，最多只给‘人品’奖励，但架不住大唐河东道、关内道不少州府都与突厥势力接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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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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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易在美滋滋的默念着得到手的收益，心底那点被程家老二打断良宵的郁闷也就随风而散。
程处亮却是不同，越听下去脸色越黑。
感情边塞各州，都快让突厥人渗透成筛子了。虽说里面少不了前隋余孽相助，但这不是大唐任由突厥人来去自如的理由。
“兹事体大，我得连夜赶去秦王府汇报。”
等李存勇把他知道的、愿意说的突厥情报全都说出口，程处亮当即起身：“李兄，今夜又受你恩情，下回我一定好好答谢。”
“别说那些废话了，先给人安顿一下吧，关在这哪像是待客的样子。”李易摆了摆手，心底压根没觉得程处亮能给他什么报答。
前日还说要请他去永乐坊一醉呢，结果赖账到现在都没兑现。
“对，对，把他带下去好好洗漱，再送些吃食。”程处亮连连点头，然后问道：“李兄你是在我营内歇息，还是让我派人送你回去？”
“算了，我自己回家。”
李易现在哪还有什么回幻坊的兴致，跟着走出石室，借了一匹金吾卫的战马，便朝自己赶去。
因为才刚过子时，李易回去的路上不免接受驻守坊门的金吾卫们查验。
一番折腾下来，等他到家进屋休息已经是丑时四刻。
都没睡够两仨时辰，天色放亮后隔壁大公鸡的打鸣声便将他吵醒。
多亏先天内力在养精蓄锐方面有奇效，不然总这么熬夜，李易就很担心自己的发际线，会不会不用剃头也能伪装满人。
照例起床先练会拳，然后出门找个小摊吃早餐。李易今天照理说是没别的事，所以他准备去南市访一访有哪个铺子可以接手。
骑着金吾卫的马一路溜达进南市，李易倒不至于自己一家家的问过去，而是找到了专门给官府管理南市铺子租聘的‘牙侩’。
没错，洛阳城三市的所有店铺房屋全都只能租聘。
地产和房产的所有权，都在官府手上，这也是洛阳县衙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而能够从官府手里拿到这种垄断式旺铺出租生意的人，就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全都手眼通天。
特别是南市，牙侩根本不愁商铺屋舍租不出去。
“你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那个不良人？”
南市北角的一处二进院，一身蜀锦长袍的南市牙侩，上下打量着李易：“铺子当然是有的，只不过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若急着要，怕是有些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