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山铁坊坐落在县城东南角的一处山崖上,东靠绵延不尽的高山,西临川流不息的南龙潭,与应天府隔江相望。
“就是这里了!”拉瓦西指着面前的一处庄园说道。
穆阳春与杨德胜二人原本紧跟在林凡身后,乍听此言,也随即挥刀快步上前,一左一右的将他护在中间,神色也跟着严谨了起来。
“二位,大可不必这样,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凡见状,不禁莞尔一笑,眉头轻轻一挑,顺势撑开手中折扇,漫不经心的摇晃了几下。
在林凡心中,虽说此行主旨在搜寻奇书下落,可他答应帮助田再兴探查乃父遇害的元凶也是不争的事实。
况且在帮助狮城兄妹后,又获得了如此贵重的一袋水晶,于是林凡便决定乔装成狮城商贾,打进铁坊,再从长计议。
不多时,四人便来到了铁坊门前。
“干什么的?冶山铁坊也是你们能擅闯的地界?”那左右两守卫见陌生人闯来,当即双手环抱胸前,颐指气使的质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吗?狮城商贾范特林西大人来此洽谈生意,还不快快迎接!”杨德胜是个暴脾气,见状立刻抽刀在手,挥舞了几下,怒道。
这是林凡与拉瓦西众人在来此之前,提前商议好的应对章程,现在临时名号被杨德胜这个黑魆魆的大汉喊出口,不免有些风雅尽失的意思。
林凡见状,也不哼不哈的停了停身子,随即将左手放在胸前,礼貌一躬,微微一笑。
“快去禀告坊主,就说狮城来人!”护卫二人歪着脖子打量了许久,又脑袋撞着脑袋窃窃私语了一阵,才决定派出一人报告,另一人再次看守。
约莫半盏茶不到的功夫,自铁门内走出两人,一老一少,并肩子高。
一个通身袭菜青色长袍,飞天眉,丹凤眼,身材臃肿,步伐却甚是矫健,以至于他每挪动一步,颧骨下的肉乎乎的面皮也跟着微微颤抖着。
身旁则是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两相对比之下,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哈哈哈!狮城商贾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那中年男子还未走进,便抱拳赔笑,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倏然向上挤压。
“站在那里!”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穆春阳当即一声暴喝,止住了中年人的步伐。
“这是什么意思?”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见状,顿感诧异的瞧向林凡众人,阴阳怪气的问道。
“啊,十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外邦自然有外邦的礼仪,陆怡,不得无礼!”中年男子则对眼前一切至若惘然,竟转身冲着年轻人怒斥道。
“乡下小子没见过世面,各位朋友,勿要见怪!快请,上屋说话!”
中年男子客客气气的躬身作了个‘请’的姿势,与此同时,他用余光很快的扫了一圈,内心颇为狐疑的神色跃然纸上。
“怪了,按照狮城兄妹的说辞,每每与坊主进行交易的应该是拉瓦西的阿爸,忽然来了一个生面孔,他难道就不怀疑?”
林凡雄赳赳如斗鸡般与中年男子眼神一交间,兀自暗忖道。
与此同时,坊主骆忠信的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可没奈何,虽说每次与其交易的人,即使化成灰他也能一眼认出,可毕竟他在整个交易圈中仅仅属于纽带人物,而交易决定权始终掌握在县令刘武林手中。
这稀里糊涂的冒出陌生面孔,直接下逐客令肯定是不行的,也只能先迎进门,再作周旋从长计议。
一众人紧随在骆忠信身后,很快来到了平崖上的一处院落中,途中林凡默不作声的四下查看着铁坊的内部构成、人员数量以及劳作分配等诸多方面的信息。
“陆怡,吩咐下去,给客人们上茶!”骆忠信看着众人落座,自己才拿捏着坐在下首,随即向年轻人招了招手,说道。
话音甫落,林凡就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饶有韵律的狮城语言。
“我们范特林西大人说:他作为狮城新晋特派商贾来此交易,直接绕过了冶山县县令刘武林,以前的拉瓦家族已经被彻底罢免,从今往后是否可以与你交易?”穆春阳见林凡话头戛然而止,当即有模有样的说道。
“喂!”林凡凝视着骆忠信不可置信的眼神,顺势又从腰后的小麻袋中摸出了一下把水晶,示意让穆春阳交递过去。
“这?”骆忠信乍听此言,起身接过亮闪闪的水晶,当即心中狂喜,不过旋即他的脸色又似被冷水泼面般低沉了许多。
对于穆春阳的提问,他并没有很快给出答案,而是借着小解失陪为由,匆匆来到了偏房中,与侧耳窃听的陆怡进行了一番商议。
在游廊中,接着蜡白色的日光,骆忠信将其中一枚水晶晃在眼前,顿时便闪烁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听到什么动静没有?他们有没有继续进行对话。”骆忠信看勾多时,慌慌张张的闯进屋门,当即轻轻拍了拍陆怡的肩膀,问道。
此时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就像汹涌澎湃的海水不住地拍打在海岸礁石上一般,一层浪花接着一层浪花的撩拨着他的内心,奇痒无比。
刘武林一系人等私自进行海外贸易不是一年半载了,且牵扯数额之大、货量之多,他最清楚不多了,忽然撞见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自然内心有所动摇。
“嘘!”陆怡紧紧地将耳朵贴至墙面,头也不回的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半晌的功夫,才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怎么办?”骆忠信此时说话的语气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两条路!”陆怡伸出手指,在骆忠信面前一晃,随即慢条斯理的说道:“要么将此事告诉县令,查明身份后再着人即刻索拿,即使最终不会分到一碗羹,但至少表明了我们永久的立场!”
“你看!”骆忠信听到‘身份’二字的时候,摊开手掌,将那一小把水晶显露出来,水晶在汗液的浸透下,更加光彩夺目,随即他神情亢奋的问道:“还有一条路呢?”
“看样子货不假,就是不知道身份靠不靠实?”陆怡捏起一个,细细端详了许久,继续说道:“跟他们悄无声息的合作,哪怕一锤子买卖也值!”
陆怡话音甫落,并抬起手掌轻轻割向自己的脖颈,脸上也跟着闪出了一副恐怖如斯的诡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