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瞳…她…死了。”
当这句话从曹乐平的口中说出时，江沐只感觉自己心漏跳了一拍。
没有悲伤，有些愣神。
因为他想不通李小瞳是怎么死的。
如果是寿终正寝，那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但离开时李小瞳才是元婴中期，不可能会因为寿命问题而死去，难道是因为修行出了差错？
“老曹，不急，慢慢跟我说说，在小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江沐很冷静的询问曹乐平原因。
“还有，小周呢？”
曹乐平抹了抹眼泪，拉着江沐哽咽道：“老坤，你要给小瞳报仇啊！”
这些年的相处，曹乐平与李小瞳两人早已亦师亦友，感情深厚。
“老曹你且慢慢说来，无论是谁害死了小瞳，我都不会放过他！”
江沐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见曹乐平这副模样，江沐心中也感到了不安。
他江沐一生极少交朋友，但对每一位朋友，他都是以真心对待。
且李小瞳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后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仅仅就是离开了五百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曹乐平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江沐得知了事情的全部。
原来，这一切也和北域之争有关。
七彩霞门与斜剑门分别收服了大部分宗门后，便冲突不断。
大大小小的战斗不下几十场。
而那些弟子，便成了集权者冲锋的工具。
倒也不用说的那么绝对，有利益，便有牺牲。
而李小瞳便在一场与斜剑门的大战中，受伤过重而身亡。
那一场战斗，可以说是七彩霞门与斜剑门爆发冲突以来最惨烈的战斗。
两方的神桥境修士纷纷下场，术法无眼，打中谁也不知道。
“我都叫小瞳他们不要去了，退出七彩霞门和我一样不好吗？”
“但小瞳说修行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争，不经历一番磨炼，怎能向前？”
“我知道境界不同，追求不同，也许我不懂他们追寻的道路，可我真的只想要他们好好活着啊！”
曹乐平说到动情处，痛哭出声。
江沐默默为他施展了个隔绝之法。
“那小周呢？”
“小周他，我见他还是在半月之前。”
“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不过没有危及性命。”
“那日他抱着小瞳的尸体来到我摊前，跪了很久。”
“我知道他是在愧疚，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小瞳，也是在向你道歉。”
“可又有什么用了呢？”
曹乐平拍着大腿，唉声叹气。
“虽说踏上修行路，生死便看淡了，但我真的不想这样看着他们离开啊！”
“我一个资质最差的都没走，他怎能就提前离开了呢？”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
这样的规律好像躲不掉。
经历了前面几十场，却没想到自己会倒在最后一场战斗中。
李小瞳也许觉得自己会在修行路上渐走渐远，最后追赶上江沐的步子，站在修行高处，领略不一样的风景。
可她也没有想到，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资质的修士啊，如果不是遇见江沐的话。
“老曹，别哭了，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
江沐一巴掌拍在曹乐平的肩膀上，喝道：“既然你劝过了，那这就是小瞳自己选的路！”
“修行路上本就是如此，她愿意一争，自然要承担她所要承担的后果。”
“实力不济，就不要去争，像老曹你一样老老实实躺平不好吗？”
“还有那个小周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劝劝小瞳，还陪着人家一起争……”
江沐在一旁细数着两人的不是，曹乐平在一旁抹泪不坑声。
道路上来往的行人像是默片，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细数了李小瞳两人的不是过后，江沐叹息一声。
“我也有错啊，如果我没有离开就好了。”
“如果我在，是不是就能劝住他们了呢？”
江沐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数落自己的过错。
其实江沐最怕分别的。
分别过后总是有许多难以掌控的事情发生。
但江沐觉得，离开这么久，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
这该死的雷劫，杨家的通缉。
无一不是原因。
“我懂，道理我都懂…”
“可我们终其一生没办法给小瞳报仇了啊，战场上那么多人，谁打伤的她，谁又知道呢？”
曹乐平缓过劲来，还是叹气。
“是啊……”
江沐笑笑，七彩霞门天穹之中有雷霆涌现，闪耀天际，轰隆作响。
如此异常，不约而同的所有修士抬头往天上看去。
“修行不足，这是小瞳的因果。”
“杀人偿命，这是七彩霞门与斜剑门的因果。”
江沐豁然站起身来，他不想再苟了。
细数他已来过的人生，出手的次数没有几次。
因为很少有人触及他的底线，更别说杀他身边的人了。
他苟，不代表他怂，他怕死。
况且，他还不一定死。
曹乐平一惊，猛然抬头盯着江沐。
“老曹，在这儿等我。”
“我去带小瞳回来。”
“轰隆！”
天穹之中再次响起一声惊雷。
江沐如一道最耀眼的雷光，冲上云霄。
他冲上天际之时，手中已然出现了三尖两刃刀，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容貌，因为这一次的战斗，必定会受到上域圣人们的观察。
伪装只不过是实力不够，害怕报复。
江沐虽只是渡劫巅峰，但下域之中，已全然无惧。
他要做的很简单，仅仅是血债血偿而已。
覆灭七彩霞门与斜剑门，便是他的目的。
这是他的因果。
七彩霞门山门之上，无数弟子抬头仰望。
天空之中突然出现异象，很明显是针对他们的。
“难道是斜剑门的修士摸过来了！？”
“这是什么神通！？”
“有敌袭！”
在这片刻之间，无数修士御空而上，更有神桥境修士感知到了那雷霆的不凡，纷纷飞上天穹。
其中便以七彩霞门的老祖、门主、各大长老为主。
“此雷霆犹如天雷般，不可小觑。”
七彩霞门老祖出声，神色凝重。
“莫非真是斜剑门摸过来了？我们警戒的弟子难道没有发现吗？”
有长老出声。
“不对，斜剑门怎会有如此厉害雷法，他们不是剑修吗…”
很快，所有人的神识都锁定了一个方向。
那里，一道最耀眼的雷光从下往上，来到了七彩霞门的护山大阵前。
直到近了，这道雷光消散，显现出真容。
一个…手持长刀的年轻人。
七彩霞门所有修士一愣，这是谁？
还以为是斜剑门的修士杀来了，没想到这么大的阵帐仅仅是因为一个人。
江沐停了下来，愣了一下。
因为在高空之中，他看到一个熟人。
那个勒索了他十万灵石的猥琐老头。
而且看情况，七彩霞门的那些神桥境修士竟然还是以他为首。
江沐当下也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猥琐老头明明就是七彩霞门的老祖！
江沐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这猥琐老头摆了一道。
但江沐此刻却是高兴的。
这不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也不用在那猥琐老头坟上蹦迪了，江沐亲自送他上路。
七彩霞门大阵内，这位猥琐老祖见到江沐的容貌，也是一愣。
对于被自己坑过的修士，他肯定是记得的。
尤其是江沐这个大怨头。
回到宗门后，这猥琐老头就查过，七彩霞门内根本没有江沐这个人。
因此他也毫不担心漏泄。
但看如今的架势，江沐这是找上门来了？
可当初他一个小小化神，即使过了千年，，他怎么敢的呀……
正这样想着，再次看向江沐，这位老祖神情一震。
看…竟然看不透？
莫非修行了什么顶级的隐匿之法？
事到如今，这位老祖还以为江沐最多不过神桥境。
然而，在七彩霞门大阵外的江沐，却缓缓举起了三尖两刃刀。
“那人想干什么？”
“不会吧，我没看错吧？他想破我们护山大阵？”
“这么嚣张吗？”
七彩霞门的修士还在交头接耳，像是在看小丑般。
七彩霞门的老祖和长老们也不信，区区一个修士，就算他是神桥二境，也不可能破了护山大阵。
护山大阵外，江沐蓄势待发的同时，缓缓开口。
“今天，我只做两件事。”
“第一，灭了你们七彩霞门；”
“第二，还是特么灭了你们七彩霞门。”
下一刻，江沐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上雷霆之光涌现，一刀劈出。
无尽刀意带着毁灭雷霆撞击在护山大阵上，天地一片震动，灵气激荡。
一刀出，大阵破！
“轰隆！”
随着大阵破碎，七彩霞门的修士尽数傻眼。
紧接着，便是滚滚雷霆涌入七彩霞门之中。
“停！”
七彩霞门的神桥境修士们纷纷反应过来，各自施展神通，抵住携带雷霆的刀光。
然而刀光虽易挡，但雷霆难防。
“破！”
七彩霞门老祖更是大喝一声，无尽七彩虹光涌现，抵住了大半雷霆。
然而这仅仅是雷霆余威而已。
片刻之后，雷霆消散。
再看七彩霞门，山门轰然倒塌，无数建筑破碎。
不少弟子更是躺在地上呻吟。
“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对我们七彩霞门出手？”
“难道是斜剑门请你而来？”
七彩霞门老祖脸色阴沉无比。
刚刚的雷霆让他心中躁动不安。
他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是踏入准圣领域才有的法则气息。
“你个老逼登，才过了千年，就不认识我了？”
“老子的十万灵石好使不？”
江沐一步踏出，便来到了七彩霞门上空。
这位猥琐老祖闻言，心中一惊。
这怎么可能，当年不过化神巅峰而已啊……
“阁下是不是认错人了？”
猥琐老头低头拱手。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江沐是千年前的那个小修士啊！
“没认错，我怎么可能认错呢？”
江沐摇摇头，“这只是灭你七彩霞门的其一。”
随后江沐沉声道：“让你门内弟子周初仁出来见我。”
猥琐老头一听，莫非第二条原因便是这位弟子得罪了江沐？
且很有可能是因为第二条原因才要灭他们七彩霞门的，不就是十万灵石嘛，江沐有如今这修为，想要多少有多少。
“好好好，若是因为这两个原因，阁下才闯我山门，那在下原出双倍赔偿阁下灵石，且让这名弟子听候阁下发落！”
猥琐老头拱手道。
江沐冷哼一声，也不鸟他。
这人啊，果然都是自私的。
猥琐老头一招手，远处一直被他师父压着的周初仁立刻窜到了江沐面前。
“坤叔……”
周初仁来到江沐面前，神情落魄。
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说出了那两个字。
江沐来此，便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小瞳呢？”
江沐开口。
周初仁伸出手来，李小瞳的尸首从他的储物戒指中飞出，悬在空中。
李小瞳还是江沐离开时的模样，只是脸色惨白，全无血色。
江沐望去，元神消散，气血早已枯竭，只是一具尸体。
没有言语，江沐便将她收入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去。
“你知道是谁伤了她吗？”
江询问，语气很是平淡。
“我远远的见过，是斜剑门的一位神桥境长老。”
周初仁回道。
江沐伸出手来放在周初仁头上，转瞬之间便在神识中寻到了那份记忆。
那位神桥境修士斜背着一把大剑，只是随手一击而已。
“我知道了，你今后有何打算？”
江沐收回手来，看向周初仁。
这位曾经幽默好动的年轻人，如今却像步入暮年一般，满头黑白相间的发丝。
周初仁面容苦涩，扭头看着身后的宗门，回头望着江沐。
“坤叔，七彩霞门非灭不可吗？”
“只是杀几个人而已。”
杀了七彩霞门的上层，剩下的便不用江沐操心了。
“那你会为小瞳报仇吗？”
“当然。”
得到肯定的回答，周初仁笑了。
笑得很凄惨。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江沐确实有灭七彩霞门的实力。
他们七彩霞门都得灭，斜剑门也不例外。
“坤叔，都怪我啊，怪我没有保护好小瞳。”
“怪我们太不自量力啊……”
“怪我偏偏在修行路上遇见小瞳啊……”
周初仁边笑着，说着话，留着泪。
俨然道心崩塌了。
“七彩霞门养我长大，我也不能怪它什么。”
“只求坤叔，绕我师父一命。”
周初仁最后说道，在空中跪下，给江沐磕了几个头。
见江沐缓缓点头，周初仁才起身。
然后七窍流血。
他这是在自碎元神。
“小瞳，等我……”
最后这一声极其微弱，只有江沐听见了。
七彩霞门的修士，全部面面相觑。
江沐与周初仁的对话，云里雾里的，只知道与一位死去的七彩霞门女修有关。
且竟然还是向江沐求情？
尤其是离的最近的数十位神桥境修士，更是大惊。
江沐竟真要灭他们七彩霞门！？
周初仁有向死之心，江沐早已看了出来。
但那时开始，便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这样一位痴情之人，想必是比自己还要悲痛的吧。
活着与死去，究竟哪一种才是最痛苦的呢？
江沐无法帮周初仁做出选择。
就像他最终没能左右李小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