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忽入梦,原是甲兵提刀来。夜半之时,月北郡赵氏豪强的坞堡内一片安静,似乎人人皆已入眠。
赵老太爷的房中,却是一灯如豆,他正细细查访着今年庄子上的收成,看到满意处,不时地点了点头。
“爹爹,今年咱们庄子大丰收,起码能赚十多个灵石。”赵老太爷的大儿子满脸激动地说道。
“值当个什么,等过几年粮价再涨一涨,咱们家最起码还能培养几个天境修士。”
“粮价还要涨?那咱们是不是再压缩压缩那些奴隶的口粮?”
听到小儿子贪婪的言语,赵老太爷也是翻了个白眼,冷冷地斥责道:“离了他们,你自己干活吗?蠢货!”
“老大,你将今年的收成拿出一半,去南郑郡献给岳正岳都督。”
“什么!我们去讨好那个奴隶作甚?”
听着赵老太爷的吩咐,赵家的小儿子却是皱眉嘟囔着,顿时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只见赵老太爷红着眼睛盯着他。
“奴隶,什么奴隶!你想给咱们家招祸吗?”
只听“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响,赵老太爷抡圆了膀子狠狠在小儿子的脸上打了一掌,他苍白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五指的巴掌印,显得格外狰狞。
“你个废物,你懂个屁!”赵老太爷耐不住性子,直接怒斥起来。
大儿子低垂着脑袋,嘴角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向着父亲拱手劝说道:“爹爹,您别气坏了身子,弟弟也只是看重咱家的东西而已。”
“心眼只有针尖般的狗东西,一半的粮食算什么,我是要保咱家的富贵啊!”
“兵灾无情,咱家在这月北郡算是一号人物,但在整个大陆而言,屁都不算什么。”
“可人家岳都督,在整个大陆而言,都算得上是顶尖的人物,咱们现在赶紧贴过去,说不得也能弄个从龙功臣做一做。”
赵老太爷倒是精明,可他的精明却是用错了地方,岳正现在正准备磨刀霍霍对付着他们呢!
这不,祸事就上门了!
“老爷,老爷,几位少爷,大事不好啦!”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冲进屋内,大声叫嚷了起来,屋子里的众人也都眼神不善地看着他,若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必然要吃挂落。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有事快说!”赵老太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冷静地讯问道。
家丁见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连忙跪倒在地上:“回禀老爷、少爷,坞堡外面来了一队溃兵,说是要向咱们堡子借粮,还说要借个地方歇歇马。”
“什么!他们是蓝甲还是黑甲?”赵老太爷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开口追问道。
“借着火光,小的好像看到是蓝色甲胄。”家丁畏畏缩缩说出这话,终究是让赵老太爷松了口气。
“蓝甲好,蓝甲好!”
“给他们从堡子上丢些粮食下去,至于堡门,万万不可开!”
“老大,老二,你们去......”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这些溃兵可要打发好,不然又是一场祸事。”
赵老太爷到底是老成慎重,拄着自己的拐杖,在几个儿子的搀扶下就往坞堡的顶子走去。
几十息后,他借着火光向着外面一看,外面却是甲胄森然,一个个骑兵手持着刀枪,有的身体上还沾着血,看着极为骇人。
“是哪位将军当面,但有所求,赵某尽力满足。”
“你们几个,快把这几袋粮食给下面的将军吊下去。”赵老太爷连忙唤人动作着,心中只想早点将下头的溃兵打发走。
他这般动作却是让城下的郑恭看得大怒,虽说自个是骗门,已经这般宰杀了好几家的豪强,却没看到像赵氏这般不认他们郑国的。
“速开堡门,让我们进去休息!”郑恭举着长枪大声呼喊着,暴戾的杀气从他身上涌出,不断向着城头冲去。
赵老太爷和他的几个儿子吓得脸色煞白,但依旧是咬牙硬撑着,用拐杖硬撑着自己的身子,大声回复道:“天色已晚,庄子里有女眷,多有不便,还请军爷谅解。”
“呸,你个老梆子,大爷还不知你什么心思,分明是觉得我们郑氏不行了,想去抱晋人的大腿,是与不是?”
郑恭大声叫喊着,跟随着他的左刚和赵典在后头听得直想笑,他已经靠着这套话术,不知骗了几个堡子,前头被杀得一空的豪强怕是死之前都在诅咒郑氏。
“老朽实在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夜半实在不便,还请将军谅解。”赵老太爷哭丧着个脸,冲着外面说着软话,只想这些丘八早些离去。
“妈妈的,这老梆子看不起咱们,弟兄们,提刀子上!”郑恭就像个土匪般,举着长枪就往坞堡的大门冲去。
“爹,这些人像是来找茬的,咱们要准备好。”
“老大,老二,去把家丁都喊起来,老三、老四,你们去拿武器来,若是这群人真进来,就跟他们干!”赵老太爷不断嘱咐着。
“他们若是不动手,千万不能跟他们起了冲突。”赵老太爷继续叮嘱着,生怕动了刀兵,给堡子带来灾祸。
“知道了,爹。”几个儿子随口应道,但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以为然。
郑恭正想找个茬,冲进这赵家堡好好杀戮一番,他知道这堡子号称月北郡最大,里面的粮食应该也是他们前面打破村寨的数倍。
想到这里,他再不犹豫,手中的长枪舞动,丹田内的火行法力不断涌起,整个长枪的枪杆变得通红一片。
爆裂的风暴如同龙卷,枪尖似锥直直往坞堡的木门上撞了过去,只听“轰隆”一声,整个的木门直接炸开。
无数裂开的木片向着门后的人群扫射过去,只有凡境修为的家丁正面挨了这一下,一个个头破血流,躺倒在地不断哀嚎着。
离得远些的赵氏父子被这惊天的变故瞬间吓呆了,赵老太爷倒是先清醒过来,连忙唤着几个儿子去将这些溃兵赶出去。
他以为这些只是落败的残兵,随便叫些家丁只能将这些人赶出去,却没想到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他们家来的恶徒。
世间本就是这样,他们奴役着无数孱弱的奴隶,而亦有人将他们视作食物!
“狗东西,居然敢抵抗。”郑恭猛地甩动手中的长枪,再不掩饰自己的修为,狂暴的法力勾动天地,陡然间让远处的赵氏兄弟变了脸色。
赵老太爷也是个有见识的,连忙拱手上前服软道:“可是郑恭将军,小老儿前年有幸见过将军一面,还请将军给个面子,望请息怒。”
双腿用力夹着马背,郑恭停了法力,任由马匹向着赵老头的方向走去,待到临近将双眼一瞪:“给你姥姥的面子,去死吧!”
说着,手中的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往赵老头的心口一捅,就在赵氏兄弟的目瞪口呆中,赵老太爷软软地瘫倒在地,胸口处满满的鲜血。
“杀,夺了堡子里的粮食,赵家的狗一个不留!”
随着郑恭一声怒吼,后头的士卒举起刀枪开始了他们的屠杀,这些士卒早就有了经验,被驯服的奴隶才不会在这乱起来的时候乱跑,只有主家和他们的忠仆才会抵抗,所以只要大杀特杀一通,再抢走堡子里的财物和粮食便成。八壹中文網
“给老太爷报仇,跟他们拼了!”赵家几个兄弟舞着长刀,带着家丁就往郑恭身边冲,意图靠着人多将他弄死。
圣境修士哪里会畏惧这些人,只见郑恭将手中的长枪像是舞出花来一遍,赤红色的火焰从他周身爆开,好几个赵家家丁被焰火一燃,直接被烫成了焦炭。
赵氏兄弟见他如此威猛,只敢远远地游斗再不敢轻易上前,却不想郑恭根本不想放过他们,径直抢攻上前,欲要将他们几人全部杀死。
只听乒乓几声,几个赵氏弟子,直接被郑恭击飞了过去,左刚和赵典也是适时上前,拔出腰刀割了他们的脑袋。
“你们郑氏合该失国!我诅咒你们郑氏......”赵家老大死死盯住郑恭,口中喃呢着最为恶毒的诅咒。
“去死吧!狗东西!”
暴戾的郑恭将赵家老大挑在长枪之上,冷冷地注视着坞堡内的众人,他目视着场内的杀伐,神识扫动盯死那些意图逃跑之人。
血水将青石板染得通红,横七竖八的尸体瘫倒在地上,一车车的粮食从粮仓中拖出,而有些漏网之鱼也在郑恭的扫视下被揪了出来。
杀戮还在持续着,赵氏一族的境遇也只是一个缩影!
破家的惨剧,一家一家的复制,底层的奴隶倒是懵了,眨眼间,他们的主人尽皆消失,大片无主的土地似乎在等待他们的耕耘。
侥幸存活的豪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灭族的命运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跟随而来的晋兵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当地的民心,遗漏的豪强甚至主动将土地交出、奴隶放归。
自此,郑氏的名声在郑国故地那是一落千丈,无数的人诅咒着郑家父子,说是他们引来了无尽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