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骑虎难下的丁剑昭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桀骜,他的眸中依旧透着几分狠厉,可右手的小拇指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若是熟悉他的人,必然清楚丁剑昭心中怕是已经起了退意,他没有想到一个天境之人能如此棘手,甚至要是等会不小心,还有阴沟翻船的可能。
“你我一招,既分胜负,亦定生死如何?”
岳正冷冷地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森寒的声音让两岸观战之人都能听了个清晰,所有人无不在心中暗道,岳大人好重的煞气。
丁剑昭修行多年,亦是有着自己剑修的傲气,如果没有宁折不弯的意,又怎配使得了剑这样的武器呢?
已经被岳正逼到了墙角边上,他也是狂放地大笑起来,傲然地说道:“岳大人既然如此,我又有何惧?”
说罢,他将手中的“白昭剑”往天空一抛,剑身凌空不断地转动着,似是在散发着惊人的锐意。
天空的月色渐渐淡漠了几分,夜色似乎要退出属于它的舞台,东方的暗云再也压不住太阳的耀辉,似乎即将要天亮一般。
从晚上到早晨,先是丁剑昭浩然登场,再到两人对峙到言语交锋,再到两人动起手来,不知不觉间一夜竟然过去了。
岳正探查了自己的异火之力,却是惊讶地发现,自己丹田之内,五行中另外的金、木、水、土,竟然已经恢复了不少,他揣测可能和五行皆已九悟有关。
本身修行的都是高绝的功法,再加上五行都功参圆满,自然有此神效也不奇怪,若是旁人得他身上的一门功法,怕是都要欢天喜地了。
他盯着丁剑昭的目光中又好像多了几分信心,手上的金乌赤火刀因他体内炽热的火息,渐渐变得无比狂躁起来,颜色完全变成了深紫色。
下方的江面似乎也承受不住这股热力,江面上不断升起无数的白雾,朦朦胧胧地周遭让远处观战的凡人很是烦郁,修士皆有灵眼手段,可是凡人只能靠着肉眼去看了。
丁剑昭体内的法力不断涌动着,天空的云朵似乎也被他摄来,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此时的雨幕不带一丝杀气,但又好像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可这些小雨滴根本近不了岳正的身,他的四周涌起无数的热浪,异火的热量加上运转《天阳至一法》产生的躁动,东升的紫气也被吸引过来,环覆在岳正的身后。
白昭剑不断在天空翻滚,天穹中的云雨之气不断向剑身汇聚,明晃晃的剑面上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杀气。
他不停地在往剑锋上聚气,法力如潮水般向外涌出,原本受伤的他面色更加惨白,一身狼狈、普通的样貌,实在是和高手二字搭不上边。
四周的众人又开始议论了,他们中有人看着丁剑昭的模样,呵呵一笑说道:“原本以为这云剑阁的弟子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
“呵,这可是有两位道境的门派,你可得说话小心点!”旁边一人连忙开口提醒道,那人一听便也闭了口,不敢再发一言。
“你们说,岳大人赢面多大?”
“这还用说,我看岳大人是稳赢了。”
“兄台何出此言,又怎么会如此笃定?”有人好奇地问道。
样貌寻常的观众,瞬间脸色带了几分得意,笑着解释道:“你们大伙仔细看,那丁剑昭已经面色苍白,而岳大人我们看不清,可是你可见他周遭的异火有变弱的趋势吗?”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岳正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钦服,倒真是一群墙头草,刚刚点头说是丁剑昭强的也是他们。
天空的雨水越下越大,在丁剑昭的世界中,好像独独就留存下了云和天上的雨,他猛地朝面前的“白昭剑”一点,像是推动剑锋向前一般。
“云雨汹汹剑八!”
长剑中饱含着无穷的水意,向着岳正的方向直刺了过去,浩荡的杀机仿佛是从云层中传出,直接锁定了他的身形。
岳正看着奔驰而来的长剑,水汽漫漫、遮天蔽日,他丝毫无惧,脊背雷阳二系发力,刀锋之上亦是裹了一层雷灵,紫色的刀身温度像是又高了几分。
“炎刀戮天!”
又是一招《炎刀》中的杀招,极具霸道的炎火之力,如同能将天空劈斩开一样,滚滚热力直熏得那边的云层也变了色。
一面是风雨交加的晦暗,云雨裹挟着剑意,要将面前之人诛灭,另一面是霸道的阳息刀锋,直挺挺地砍斩下来,似乎是要把丁剑昭一劈为二。
剑锋终于和刀气对撞在一起,强大的法力波动将周遭的一切湮灭,江面之上陡然空了一大片,可奇怪的是江水依旧稳稳的,看来岳正的“坤土印”依然在起着作用。
无论是江边的众人,还是舟船上的士兵,他们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只有一些圣境之人,能扛住这股莫名的音波。
看着身侧的崔莹,还有项氏姐弟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们面色痛苦,似乎受不了这对撞的声音。
周瑗君连忙向着三人一拂,衣袖微动之间,一缕如玉的月华注入她们的听会穴,这才让她们的面色稍稍舒缓了些。
那边的两股力量还在绞杀着,或许是岳正所学驳杂,雷灵、阳息、异火的力量渐渐汹涌,将剑身上蕴含的水汽开始蒸发掉。
丁剑昭面色大变,他法力虽强,可是剑招、剑意似乎弱了岳正的刀招一筹,霸道绝伦的火息好像就要冲过来了。
天火熊熊燃烧,白昭剑剑身上的水汽,再也不复刚刚的盈华,剑身像是通灵一般,于天空之上不时地发出阵阵哀鸣。
看着自己心爱的佩剑,显露出颓势,丁剑昭咬牙又渡过去几丝法力,也不知是怎么的,天空因他法力而来的云层雨水,好像给他带来不了任何的增益,只能靠着自身修为硬抗。
岳正看着他的狼狈样,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快意,《水神宫密录》之中“控雨术”居然有这般奇效,丁剑昭空弄了个云雨,却没有得到该有的云雨之力。
只见长刀终于砍在了剑身之上,白昭剑再也扛不住这样的力量冲击,不断地向后遁去,刀气跟随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丁剑昭大手朝着白昭剑一吸,看着刀锋如同电灼在天空划过,他心中惊恐至极,赶忙运起法力气罩。
可是匆忙运起的法力气罩,哪里能挡得住这样一击,长刀直接将他的护罩撞碎,他猛地在天空中吐了口血,看着长刀有些绝望。
看着远处岳正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般,他知道岳正动了杀心,若再不遁逃,恐怕就没机会了。
用起毕生修行的法力,急急地向后方退去,他手中直接出现了一枚玉佩,那是云剑阁掌门云燎子为门下炼制的剑佩,其中藏了一招“剑遁”。
毫不犹豫地将剑佩捏碎,只见他的周身顿时蓝光大作,岳正打出的刀气似乎也顿住了,停在天穹之上,依旧是挥砍的角度,可就在丁剑昭的面前砍不下来。
岳正见他用起剑佩,心中霎时觉得不妙,如此剑佩,他在沈浣溪那儿也见过,昔日,若不是为了护他,沈浣溪完全可以自行逃遁的。
蓝色的剑气,似乎是用道元炼制,剑光的影子微微动了动,岳正的刀气被这道元震碎,天空之上的异响也随之消散。
丁剑昭被蓝色剑气裹挟着,动也没法动,只见蓝色剑光一闪,向着大陆九岳的云芦山上飞了过去。
“丁剑昭,果是匹夫,用前人馈赠才堪堪遁逃!”
“早知道就应该立誓的......”
岳正立于天穹之上,看着远遁的剑光,对道境的力量有了一种无比的渴望,他的心绪又开始不平静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促他突破一样。
撤去异火之力,他缓缓向着自己的舰船飞去,四周的众人看得都有些呆滞,这不可一世的大派圣境,就这样逃跑了?
“不是吧,这丁剑昭就这样逃了?这可是云剑阁啊......”有人喃喃自语地开口感慨道,盖因这云剑阁在南方极为有名,不少修士心中都视之为圣地。
“怎么了,云剑阁输不得吗?要知道我们岳侯,可以也是一方封疆大吏呢,要是手上不够硬,能坐到这个位置?”
“兄台说的是极,朝中二品及以上的重臣,哪个不是圣境的修为,岳侯因为战胜皇甫韧,才得以担任镇恶军指挥使,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将丁剑昭击败,怕是再没人敢质疑岳侯的实力了。”八壹中文網
“说的是呀,也不知他是何出身,竟然这般厉害,若是如传闻之中,说他是个奴隶出身,我是决计不信的!”
江边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岳正战胜丁剑昭的消息迅速向外传播出去,一时间,岳正的威望又高了几分。
“岳侯威武!”
“岳侯威武!岳侯威武!”
舰船之上的士兵,看到岳正如同魔神一般取胜,丁剑昭这般人物,即便是普通的士兵也曾听说过,现在岳正能将他战胜,自然让所有的士兵都放声疾呼起来。
岳正如同白羽般轻轻落到了甲板之上,散去异火的他短衣短袖,面色竟然也有些微微发白,显然是灵力耗竭导致。
“夫君,快吃了这颗回灵丹。”周瑗君一脸担忧地将丹药递上,一边柔声地开口道。
缓缓吞服下丹药,他干涸的丹田似乎被灵液润养一般,几十息之后,整个人的面色也开始红润起来。
旁边的桃蘅见岳正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便也眼波流转,满是媚意地赞叹道:“夫君真是极为厉害呢,这圣境四阶也能这般轻松战胜,若是进入圣境,怕是更了不得了!”
岳正轻轻摇了摇头,谦虚地开口说道:“别这样吹捧我了,我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若是我想进入圣境,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周瑗君眼眸之中,却尽是担忧,她缓缓开口道:“夫君是朝廷命官,行伍之中斩杀敌人无数,怕是将来要应那雷劫,哎......”
“夫人莫忧,大不了会一会那九重天雷而已!”岳正豪迈地说道。
这时候,远处的几位将领御着风,来到了舰船之上,齐齐向着岳正拱手道:“贺喜大人打败丁剑昭,威名震天下!”
“虚名终究是虚的,我只是叹息没将那丁剑昭留下。”岳正摆了摆手,有些感慨地说道,那“剑佩”在他看来,暂时是无解的。
施隽咽了咽口水,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道:“大人,这丁剑昭可是云剑阁的弟子,您若是杀了他,势必恶了云剑阁啊,咱们朝廷可一向与云剑阁交好的。”
岳正看了看他,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到底还不是自己的手下,轻轻一叹转头问道:“刚刚那波涛汹涌,开启定海阵大概用了多少灵石?”
“五千六百七十颗。”施隽还是有把刷子的,战斗完这才多久,他就已经将具体的损耗计算了个清楚。
“朝廷给你拨备下来共计多少灵石?”岳正继续问道。
“冷云只拨备了总共两万块的灵石,前些日子行船用了一千一百多,可今天一下子将近六千,若是......”施隽继续开口说道。
“打住,打住!”岳正不敢让他说了,否则就要影响军心了。
岳正直接掏出一个大袋子,双手郑重地捧了过去,他冷声地开口道:“施先生,这是十万颗灵石,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遇到歹人,一定要将他们打痛,你能做到吗?”
四周的将领不敢置信地看着岳正手中的灵石,从来只听过主官克扣军饷的,从来没听说过有自掏腰包来抵御敌人的。
“大人,这,这......委实太多了些,我,我......有些不敢收啊!”施隽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了,这么多的灵石,他从来没有见过,自然心绪激动不已。
“呵呵,又不是让你全用掉,要剩了,记得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