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九千岁,你这么半蹲着走,不累吗?要不要跟我挤马车?”
虽然她是觉得岳湛禾这样挺好笑的,但还不至于没良心到就让他当三个时辰的鸭子。
“那就看在我们令令心疼本座份上……本……”
岳湛禾话没说完,脖子上就劈来一剑。
说劈好像都抬举了。
因为那劈来的力道实在是过于要命。
他扭过头看着将自己拦下的人,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悦之色。
“你是何人?暗中混入靖王府马车,意欲何为?”
慕容泽带着一队霄岳军出现在岳湛禾跟前。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岳湛禾。
岳湛禾本就比他矮上不少,现在又刻意往下压了压个头,穿了身女装,就显得他格外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苏令仪掀开车帘,见拦停马车的慕容泽,而他竟然和岳湛禾开始对峙起来,也觉得有些意外。
他们俩一个冰山雪莲花,一个人间大奇葩,是怎么杠起来的?
但她来不及多想,下了马车连忙开口道:“慕容泽,你放开她,她是我的人,不是什么奸细。这是误会。”
说着,还将岳湛禾护在了身后。
“谢娘娘开恩为奴婢说话。”岳湛禾很不要脸地扶着苏令仪的手,满口委屈的,就像是一个小绿茶。还将当年当太监的老本行拿出来做戏,那是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慕容泽心生郁结。
他完全看得出来,苏令仪方才那一拦根本就没有任何思索,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这个岳湛禾就那么好,他只要一开口,就值得她不管顾不得将他护在身下吗?
他不懂,就这样的一个阴柔至极的男人,为什么能让她这么在乎。
苏令仪上下打量着慕容泽。
气沉丹田,面色红润,身上也没了那若隐若现的血腥气,他平日常用的雪松香气异常的清洌。
看样子是暗疮已愈,精神面貌挺好的。
不过……这么还顶着一张死鱼脸?
但瞅着他有气又无从发泄的模样,苏令仪又不禁产生一抹心虚。
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心虚点啥,总之就是心虚。
“那……王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带我侍女上马车了。”苏令仪尴尬地冲他笑笑,推着岳湛禾飞快的上了马车。
似乎根本就不想和他说一句话一样。
“王爷?可是要放行?”
慕容泽烦躁的身上多了一层死灰,摆摆手。
手下霄岳军得了命令还是放马车离开。
马车内,苏令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她老觉得自己现在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如大锅内滚烫的瓜子糖。
连掀开车帘的勇气都没有。
雅儿迷迷糊糊地靠在宋玉承的身边打着瞌睡,手上还拿着逸儿前两只刚给她折的竹蜻蜓。
可比苏令仪这个当娘的轻松多了。
见两个孩子睡得安稳,苏令仪忽然也想变成小孩子。
这样就省得烦恼那些没来头的东西了。
她看了眼左边很是没心没肺的岳湛禾,忍不住问道:“喂,小岳子,你和慕容泽关系……很差吗?”
岳湛禾吹了声口哨:“怎么会?当初卖给慕容泽天水灵芝,还是我直接下达的命令,要是真看他不爽,我还会将这么少见的东西定期卖给他吗?”
“那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火药味很浓啊?”苏令仪很是不解。
“嗯……大概是因为他看重的人被我给笼络了吧?哎,本座这该死的,又迷人的魅力啊。”
苏令仪被他这盲目的自信给逗乐了:“你啊,还真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和你这江湖上的老手可不一样……就是看着很凶,其实……人也不坏。”
她说着,眼神不禁柔和几分。
岳湛禾看了苏令仪一眼。继续挂着吊儿郎当的样子,满口答应着。
“是是是,毕竟生死患难过,能让我们令令这般称赞,肯定是个好人,所以本座没和他打起来嘛,”
二人压低了声音,一路上倒也是轻松。
前方,东宫的马车跟在御驾后方,不疾不徐地前进着。
背后的队伍突然落下一节,慕容御自然也是知晓的。
在听到慕容泽一个人呆呆地停在路边,慕容御的嘴角没来由地上扬。
“夫君今日心情很好?”太子妃糯糯地撑着脸,乖巧地看着他。
“婉儿不妨猜猜看?”
“嗯……”太子妃眼珠子转了转,甜甜一笑,道,“可是三弟有好消息了?”
“婉儿这么会这样想?”慕容御搂紧了太子妃的腰肢,将自己的头压在她的肩膀上。
“我和你们这些大老粗可不一样,三弟心里装着什么,又不能逃过我的眼睛。
自打三弟妹逃婚以后,三弟的脾气就一直很差。
他平日没什么喜欢的,也不怎么爱出门,除了我们东宫,三弟也就希望往东洲山附近的小木屋跑。不就是想着三弟妹有朝一日能回来见他一面嘛。
说一个你不知道的事,大概是我没失忆之前吧?三弟妹好像还送了我一件她亲手做的宝贝。
结果,三弟打听到这件事后,就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悄悄找到我这儿把那东西给讨要了过去。成天雷打不动地找三弟妹的东西,这不就为了睹物思人嘛?
现在这么魂不守舍,一定是发现三弟妹了吧?”
“怎么就不可能是移情别恋?”慕容御笑问道。
对于苏令仪的身影,他其实很是模糊,多年以前,他只知道三弟心头一直有一个牵挂,宛若水中月一般,不敢触碰,不敢靠近。当年他找到自己,说他会做出一项重大的决定,劳烦他将薛家几个舅父的情绪安顿好。
那时他还不懂慕容泽是何意,结果第二日,便见他向父皇请了圣旨,娶苏令仪回府。
他也是在圣旨下达的那一刻,才知道慕容泽这么多年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竟然是苏录的女儿。
那个和他们站在对立面的,苏令仪。
然而,那么多年过去。苏令仪从王府消失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也是一点点的看着慕容泽一步步往悬崖边上走,将自己逼到了死胡同里。
宛若自焚的飞蛾。
若非还有逸儿这个安慰,他怕是早就变成了一头毫无理智的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