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安冉怎么哭泣,安于就是不肯回心转意。平日伺候安冉的嬷嬷都知道,安于这次是真的下了狠心,不打算再纵容安冉了。
但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安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呢?
大理寺,地下暗牢最深处,躺着五六具尸首,有禁军装扮的人,也有蒙面刺客。
呈现各样的姿态躺在地上。
慕容泽站在大敞的牢门前,面无表情地换下身上的衣衫,套上了囚衣。
陈列正一脸犹豫地拿着手中刚收缴过来的刀具:“王爷……不必做到这一步吧?您是万金之躯,身上的伤口还未曾痊愈,怎可做这种事?”
“就皇帝的疑心病,本王不吃点儿苦头,怎么可能出去?”慕容泽蹲下身子,拖着地上那具尸首往进移动了几尺。
将他拖进了牢笼后,便让陈列将自己钉在石壁上。
“可王爷,这次安康偷袭大理寺之事闹得很大,想来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
“本王若是身上不见点血,你觉得就以皇帝的性子,会让事情那么顺利发展吗?”看着陈列,慕容泽动了动手,见已经卡住了四肢,他这才又道:“动手吧。别让本王说第二次。”
陈列按捺住自己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拿剑指向慕容泽。
“王爷,微臣得罪了。”
刀光闪过慕容泽的双眼,刺进了他的肩胛骨。
血滴滴答答从他的身上滴落下来,慕容泽脸色一白,嘴角挂起抹微笑。
“做得很好。”
陈列皱着眉,砍破大狱的牢笼,把带血的剑柄塞进刺客的手中,将沾血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下,动了动喉结:“暗牢被破!王爷遇刺!”
带着浑厚的内力,这八个字带着混响的回音,传到了外牢。
留下这句话,陈列跪在慕容泽的跟前重重磕了个头,寻着藏在暗中的通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外头正一间间搜寻的赵阔自然听到底下的动静。
他捏紧了刀柄:“你们几个在这儿待着,剩下跟我下去看看。”
盔甲上的鳞片相互碰撞着磨出了金属的声音,赵阔等人一到这暗牢深处,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地上零零散散躺着狱卒和黑衣人的尸首。
就像是指示灯一样,引导着几人往前走。
而在暗牢的尽头,赵阔等数十名禁军看到破裂开的门口下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行刺慕容泽的蒙面刺客,他的身子只剩一条腿还露在外面,而扯他后腿的正是一名狱卒,他身形扭曲,手中的佩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划破前面刺客的喉咙。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正是他临死反扑的这一击,彻底地断送了那名刺客的性命。
当然,区区两个死人的性命是不会引起赵阔的注意。
他那双锐利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被按在墙上的慕容泽。
大理寺并未因为他是皇子的身份而格外优待他,而是和其他暗牢囚犯一样,四肢被禁锢在墙上,就连身上的囚衣也破破烂烂的,更叫他们为之一惊的,还要属慕容泽身上的伤。
那可不是刺客一剑就能折腾出来的。
“快去找钥匙!”随着赵阔的一声令下,几名禁军连忙在那堆已经没有生气的狱卒身上翻找着钥匙。
“赵统领!钥匙找到了!”
赵阔一听,上前夺过钥匙将慕容泽从镣铐上放下来。
囚衣单薄,被这么几个粗人那么一折腾,被扯下一大片。赵阔心领神会。
尽管上头像是刚刚被涂了药,可他眼神尖得很,一下子就认出伤口的类型。这是鞭子抽打后留下的伤痕!想来怡亲王在这大理寺的日子并不好过。
看样子,传闻说太子跟怡亲王这两对亲兄弟势同水火,还真的没说错。
瞧着慕容泽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赵阔当下做了决定。
先回去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当今北境的皇帝打个小报告。
说干就干,他连忙和太子请辞,就要返回皇宫禀告给皇帝,哪知太子竟要和他一块儿去。但太子爷也想一块,美名其曰:见自己亲爱的弟弟身受重伤,必须要去见太医。
赵阔听了呵呵两声,暗骂太子虚伪。
但面上还是满口答应,毕竟人家老汉儿就他顶头上司,又没犯什么事,回个府他还能拦不成?
于是乎,本该他一人进宫的,却像是拖家带口一样,又牵来了两辆马车,恭恭敬敬地护送着两位皇子,在百姓从窗户缝内透出的目光注视下回了皇宫。
禁军一走,没封锁的街道立刻就炸开了锅。
之前对大理寺遭到刺客偷袭之事,现在又看到慕容泽和慕容御一块儿地被送进宫,尽管禁军没透露几句,但老百姓的眼睛可不瞎。
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一不将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刺客偷袭大理寺,和山猪闯进狼窝是没什么区别,属实离谱,外加禁军第一时间封锁大理寺,此举更是给这次入侵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民间各种奇奇怪怪的传闻都有。
皇帝上一秒还在文贵妃屋里温存,下一秒就听到太子上报了今早的事情,脸都被气青了。
这群刺客此举不就是狠狠得打他的脸吗?
看着太子谦逊病弱的样子,皇帝不禁怀疑,这场暗杀是不是就是老三在自导自演的把戏。
但听到太子说,这次被抓的头目乃是安康,皇帝不由得打消自己的怀疑。
安康原本老老实实在老三手下做事,是他派人挑唆安健和安康,原本想让他们投入文家门楣,却没想到被苏家先夺了去。
但不管过程如何,安家都是刺进慕容泽心腹阵营内的刺。
所以,安康被抓必定不是老三谋划的!
那这么说就是苏家的谋划了……
靠坐在龙椅上,皇帝满眼的锐利。
看样子是秋宴的教训还没给够。
他瞥向太子,又道:“玉卿啊,之前关于非卿的流言,你查到哪儿了?”
慕容御将搜集好的证据交到皇帝手中,躬身道:“回父王,儿臣顺着码头那边一路查,最终只查到一个屠户上,听说他儿子就是在宫里当差的,因为做事马虎被三弟罚了,这才心怀埋怨,传出这等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