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周身那灼热的视线消失的一瞬间,她毫不犹豫地飞身起跳,速度快如闪电,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光。
她那疾驰而过产生的虚影在风雪的掩饰下,就像是被风雪吹落的枯叶一般。并没有引起寨内人的怀疑。
下一刻就消失在寨子外。
等她好不容易入了寨子,可慕容泽身手更快,压根就不等苏令仪和他汇合就已经潜入寨子深处,落在东侧小屋和围墙的交汇的地方。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叫苏令仪拍马难及。
这是赶火车吗?跑那么快!
等苏令仪赶往这边,却见慕容泽紧蹙着眉头。
不等她问,听见里头的动静她脸色也是骤然一黑。
“”……啊!不要!放……放过我!”
“求求你……”
“大哥,大哥……好大哥,放手好嘛,放手吧!”
这处不大的小屋,大门虚掩着。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一块出来的,是女人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声。
微弱的呻吟,男人酣畅淋漓的喘息声及棉麻布的撕裂声就像是地狱进行曲的二重奏一样。
她不是什么一窍不通,还不通人事的女人。
这里头在做点什么,她清楚得很。
从以前到现在,她苏令仪自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在上一辈子,好人也好恶人也罢,只要是傅明旭下达命令叫她铲除异己,她就不会留情。
记得她头回从暗卫营出来杀人的时候,还是十岁那年的事情。
哪怕无辜的被害者跪在她跟前百般求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挥下匕首了断他们的性命。
就算他们喷洒她一身鲜血、就算他们是个不大的孩子,她心头连丁点儿微小的同情心都不曾有过。
但是,此刻听着这些女人无助的呐喊声,她竟连听下去的勇气都险些消散。
——地狱。
这两个字,瞬间就刻印在她的脑海中。
“切,没劲,又死一个。”屋内的男人惋惜的抱怨一声,随后虚掩的大门被他打开。
在听到门打开的那一刻,慕容泽便闭上了眼。
门后的苏令仪正想尽办法,站稳脚跟,但却被冰冷的大门及男人的嘟囔声无情的推搡到一边。
冰冷的墙面透过她扎实的内力,传到她的心脏。
在她清澈的杏眼下,一个赤条条的胳膊将一个浑身赤裸,带着浑身污浊和满身青紫的女人,无情地丢了出来。
那满是汗毛的胳膊主人瑟缩一声,暗骂一句死女人后,迅捷地带上门。将他的兽行面向下一个受害者。
屋内的秽语声和呻吟就没有停下来过。
风,平静的吹过。却吹得苏令仪两眼模糊。
女人那冗长的发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就像是结块的泥土一般,任凭风再怎么狂,也不曾起来一缕。
她身形也很是瘦弱,看样子至少是有个把月没好好吃过一顿饱饭了,再看着她扭曲的面容,眼睛灰暗无声,眉眼见还透着一股子稚气。
黯淡的小脸上一个鲜红色的巴掌是那么的狰狞。
年岁大约在二十上下,但一想到她死前遭遇的种种,她实际的年岁甚至可能要比现在看到的……更年轻些。
如花儿一般的年纪,她该享受母父母的宠爱,长辈的溺爱,夫君的疼爱,和孩子的依赖,再不济,哪怕是父母不喜,遇人不淑,亦或者就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那也总比躺在这群畜生的身下,这般不光彩的死去要强得多!
她不该在这个年纪下,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命的……
她不该!
看着女人那满是污浊的身体,她眼中满是猩红,紧攥着双手,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缓缓抬起自己右手,在摸到腰间的匕首的一瞬间,就被她抽了出来。
她要杀掉这些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挪动了两下脚步,眼看着她就要破门而入,将那群狗杂种送去地府见阎王的时候,她的脖子上却抵着一把刀。
转过头,她怒视着撇开眼的慕容泽。
苏令仪冷哼一声,一把揪着慕容泽的衣领,往自己这边一提,强迫他那无情的双眼对上自己。
她压制着心中怒火,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慕容泽!你要拦我?就因为这群畜生?你要阻我去路?”
她动作飞快,连匕首擦过她的脖子留下一道红色的划痕,也不曾被她留意。
此刻,眼中的愤恨此时已经不能诠释她那想杀人的心。
这一连三追问,还有脖子上的血,刺得慕容泽眼睛生疼。
他低下头,凝视着苏令仪着满是怒意的小脸:“你觉得光杀这几个人有用吗?”
他的话出奇的平淡。
就像是一卷风,淡到没人会对此有所察觉。
“慕容泽,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这群畜生就该死!能杀一个是一个!”
世俗里,生死的意义或许很高深,
可在苏令仪的眼中,有时候死亡的含义,却不一定复杂。
人若失去了性命,虽不能再次体验世间喜乐,却也不会再度见证世间疾苦。
比起干脆利落一刀了断别人的性命,无休止的折磨才更为可怖。
既然他们没把这些村子里掳掠过来的女人当人看,那她就把他们当畜生一样宰割掉给那些人陪葬!
“别意气用事,现在还不是杀他们的时候。就算这些人该死,可你以为这些女人从这里出去以后还能活吗?”
透过慕容泽清亮又无情的双眼,苏令仪从他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整张俏脸沾染着无尽的愤怒,却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身形一滞,颓然的松开手。
是啊,不要说这对女人充满禁锢的古代,就是那繁华的都市,也不见得有多少女人能承担这些再好好地活下去……
只有个别顽强的女人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直视狼狈,走出这段不堪的过往,开启新生。
可这并不是未来。这里也并没有所谓的心理医生。
能否走出来,全靠自己。
在承受这些畜生带给她们创伤的同时,还要忍受来自邻里街坊明里暗里的指责和同情。
以后,凡是邻里街坊,在路上看到她,嘴中总会说出这样类似的话:
哦,是那个可怜的女人啊,被山匪侵犯过的,也不知以后有谁会要她?
看呐,这样的标签一旦贴上去,就会粘着她们一生。
反复将她身上的结痂生拉硬扯,任由伤口的血往外流。
撕多了,人就麻木了,也到该死的时刻了……
屋中陆续传出的污言秽语在她耳畔下徘徊,
看着女人冷掉的尸体,苏令仪觉得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痛的。
哀叹一声,她捧起抹洁白的雪花,盖在女人的身上。
都道:世态炎凉,苍天无眼。
可世间无人给这个可怜的女人最后的尊严和体面,唯有被唾骂的上苍,馈赠她一身走向来生的新衣。
究竟是谁更可怖些?
苏令仪摇摇头,无奈地暗嘲一声。
离去的脚步是那么沉重,她就像是个坏掉的傀儡一般,默不作声的,跟着慕容泽离开了这处肮脏之地。
二人逐渐往寨子深处潜入。
一路上,发出这般声音的屋子却并不止刚才他们发现的那一屋,林林总总,不下十处。
以往她对自己良好的耳力颇为自得,可现在这份好本事却让她让本就暗自恼火的内心不禁又沉了几分。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这些声音像是引诱人犯罪的恶魔一般,将她体内的杀戮因子激发得异常旺盛。
若非脑子里慕容泽平淡如秋风的话语在时刻提醒着她要冷静。
挥舞着刀剑杀疯眼,任由这些动物的血溅满她全身就将会是她此刻最为曼妙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