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仪当然没忘和慕容泽做过的交易,但是也没想到他会用这样强硬的手段抓她回去。
在麓缘楼研究玉佩芯里的配药成分过于忘我,她也没想到这一闭关就是好些天。
一出来就是这样的结果。
“逃谁的交易也不敢逃你们怡亲王的交易,除非我是不想活了。”
“哼,油嘴滑舌。”他嘲讽一句便点燃了油灯。
苏令仪也懒得理他,见十六夜走在前头,就在背后默默地跟着。
苏令仪看着四周,此处并非是人为挖出来的地下洞穴,头顶上的一片片层岩还带着些许晶莹与圆润,周遭岩壁上还不断有凝结的水珠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掉着。
很显然,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层岩石洞,地下水汽繁重,也难怪生六机关一打开,她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冷气。
苏令仪身上穿得并不多,此刻她也感受到微微的冷意。
“听慕容泽说你也懂医术,还道行不浅,可你又为什么要在这种湿冷的地方行医?这于病人而言并不是什么绝佳治疗养身的地方吧?”
十六夜侧眸冷声道:“这种寻常大夫都知道的东西,我会不知道?说你蠢你还真是人如其名。”
苏令仪听罢很是无语,这十六夜是有什么毛病,不讽刺她两句就不爽是嘛?
难不成她还是她仇人不成?
苏令仪还不知她一语成谶,只是默默地跟在十六夜的背后。
越是往深处走,里头的温度就越是低迷。
甚至是鼻息间呼出的空气也变成的发白,骤然降下的温度让苏令仪赶忙让体内的内力转化成热流。
这才没让自己冷下去。
“夜首,你们还真是好生慢啊。”远远地,生六那低沉的笑声便传入苏令仪的耳中。
她摔下来以后就不曾再见到琳琅和生六,而现在听见生六的笑声,惦记琳琅的安慰,苏令仪赶忙丢下十六夜,快步上去,便见着琳琅正闭着眼,一个人靠坐在石壁边上。
苏令仪也不管生六还在场,摸了摸琳琅的脉搏,径直从衣袖内拿出一个小药丸塞进琳琅的口子。
没一会儿,琳琅便悠悠转醒。她眨眨眼,有气无力地看着苏令仪。
“师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令仪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琳琅按着后脖颈,摇摇头,在苏令仪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没什么,就是脖子后面有点疼。”
苏令仪很是不满地瞪着生六。
生六笑道:“娘娘可别用这样的眼神,属下可一直都记得娘娘说的话,琳琅姑娘自然是没什么事的。”
“你这个笑面虎怎么那么爱笑啊?也不怕把下巴颏子给笑没了。”琳琅一见他笑,就觉得心里头毛毛的,就像是被什么剧毒蜘蛛盯上一样。
生六睁开眼,却看向苏令仪;“以前生活不如意,这才养成爱笑的小毛病。若是让琳琅姑娘不舒服,那也只好说一声抱歉了。”
他意有所指,对上他微翘的嘴角,苏令仪对他的警惕越发地高起来。
生六生的白白净净的,算得上俊美,周身那股随和的气息绝对不会让人怀疑,他和暗杀有什么关系。
可专司暗杀之人,最需要懂得一个道理——隐匿。
他若是收回脸上的笑容怕是会和周围融为一体,彻底成为一个普通人。
这点,对于一名刺客来说却是有些难以做到。可他却仿佛先天就将这入门的门槛刻在自己的脑门里一样。
光看他一眼,苏令仪便知道,这个生六至少在暗杀上,是个顶尖的存在。
也更让人看不透。
与其喊他笑面虎,应该说他是守株待兔的毒蛇才是。
而这样的人……慕容泽那边还有九个。
先前她已经见过末席的生七几人,若非他们只是一心想带走她,只怕是她想发现这几个人也要花些时辰。
本就对慕容泽就没什么好印象的苏令仪彻底的下定决心。
除了找讯零花和给太子治疗,能离这瘟神远点是一点,毕竟和他凑一块,麻烦都只会找她而已。
十六夜很快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生六低下自己的头,跟在他的背后。
苏令仪扶着还有些虚弱的琳琅,静默地等待着。
待在十六夜将那石门打开后,更加冰冷的空气从那石门后头涌出。
而苏令仪也已经能看到石壁内侧上附着点点白霜。
就算是她也不禁佩服起慕容泽,能在京城外头找到这么一个好用的冰窖,还据为己有,怕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就是路途有些叫人…不敢苟同。
生六又笑着对苏令仪做出请的手势后,就跟在她们的身后一同进入那冰窖内。
苏令仪一进冰窖,就蹙眉地捏着自己的鼻子。
这里的空气很是浑浊,而弥漫的血腥气息十分的浓烈,又夹杂着锈水的味道,属实叫人不适。
慕容泽此刻正背着手守着他身前的一处冰棺。
“来了,这几日都去哪儿了?真叫本王好找。”
他语气不善,仿佛像是一个抓到老婆偷情的男人。
苏令仪自知理亏,可被一堆人按着说她在逃避她耳根子早就布满茧子了,不禁也有些不耐。
“慕容泽,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先前是和你说等太子病发以后你送信去靖王府,我自然会到。
消失一阵子没和你们打招呼这是我的问题,可你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慕容御会是在这几日发作。这怎么能都算我的错?”
慕容泽并未同苏令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他淡漠地转过身,询问道:“岳潇潇,医师呢?”
苏令仪却没怎么听他所说的话,她的目光多半都放在慕容泽那被绷带缠住,尚在流血的左手上。
“受伤了?”
可她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主人的回答,苏令仪便已经知道为何会这样的。
在他左侧的石桌上,有一个干净的瓷碗,瓷碗上面满是鲜红的血液,而一旁的白布上,还躺着一把血淋淋的刀。
放血做药引?
这个念头顿时就出现在苏令仪的脑海之中。
他转过身,却见冰棺里躺着的正是昏迷多时的太子。
苏令仪正想触碰太子的额头,却被慕容泽抓住了手。
他的手满是茧子,刺得苏令仪手生疼。
苏令仪不满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本王问你,你垣铃阁的医师呢?”他的语气透着威胁,让苏令仪听着很是不舒服。
她奋力地抽出自己的手,冷哼道:“在我身边的这位不就是吗?我堂堂垣铃阁副阁主,带着药堂医师出门有什么不对的吗?琳琅,过来吧。”
琳琅眨了眨眼,赶忙快步上前。
现在阁主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还把阁中事务都托付给师父,那师父确实是副阁主没错,她也确实是药堂内医术仅次于师父的药师。
可她怎么觉得师父这话,有些不对劲呢?
慕容泽空出位置,琳琅赶忙摸上慕容御的脉搏,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看了看他的眼睛后,琳琅的眉头便越来越紧。
“这……十有八九就是索炎毒。”
她话不曾说完,慕容泽就掐上他的脖子,苏令仪眼神一冷:“你想做什么?”
慕容泽冷笑:“本王倒是不知,这炎綾病何时变成索炎毒的?本王要的不是你们这似是而非的答案,太子若是被你们治死了。谁负责?
既然连炎綾病都分不清,这场交易,作罢!”
他的手越来越紧,似乎只要再用一点儿力道她就要脑袋脖子搬家了。
琳琅被捏住咽喉,实在是难以呼吸,她只觉得出气多进气少,就连嘶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苏令仪怒呵道:“慕容泽!你敢!”
“杀人盈野,于本王不过是家常便饭。只要把你们的命埋在这里,本王的事,谁也不知。你说,我敢不敢?”
琳琅的双脚离了地,只能在空中无助地挣扎。
眼看琳琅出气多进气少,苏令仪毫不示弱,她一个飞身,就将冰棺内的慕容御拖了出来,而她的飞针对着慕容御的脖子。
十六夜和生六见状也不约而同地祭出佩剑,剑头直指苏令仪。
刹那间,便形成了三方对峙的局面。
“慕容泽!你要是不想太子给我的琳琅陪葬你尽管动手!我们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何时给过你擅自杀害我身边人的权力了?”
短小的飞针,已经侃侃划破慕容御的脖子,苏令仪冷笑着侧过身,躲开十六夜的飞刀,嘲讽道:“就算你们的刀快又如何?你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将我一击必杀后,将太子安然无恙地救下。
你敢动手,我也不亏,横竖有个太子给我陪葬,就看谁的损失大吧。”
在这个瞬间,在场的人身上都带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