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老姑奶奶最近怎么样？”
刚结束一场实验，华允对进行收尾工作的二丫问道。
“身体倒是还好，可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华允语气里流露一些紧张。
二丫摇了摇头：“大概是我想多了，可是我最近几次陪她老人家闲聊的时候，发现她偶尔会走神。”
这都算不上是什么症状，放在别人身上，华允肯定要笑一句小题大做。
但发生在傅盈身上，就有不好预感。
傅盈以前的工作，需要高度的专注力。
除此之外，以她的性格跟教养，除非是跟她不喜欢的人，否则在跟人聊天时走神，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你是怎么想的？”
“我有过最坏的猜想，毕竟老姑奶奶年纪也这么大了，可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症状，您也一直在帮她老人家检查身体，也是一切正常不是吗？”
二丫叹了一口气：“所以我现在的猜想是，应该是她对目前的环境有点不适应了。”
退休以前，傅盈全部身心都放在事业上。
退休后也没有立马安心养老，管着一家上上下下，还接二连三遇到糟心事。
总之就没闲下来过。
如今总算是可以安心养老了。
可是安逸日子来的太突然，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华允对此十分理解。
他要是能够坦然面对退休，就不会这把年纪还亲自参与项目研究。
“你老姑奶奶年纪太大了，就算她有心出山，国家也舍不得她再受罪，否则当初就不会让她强制退休了。
哎，你们家里人多陪陪她老人家吧。”
“嗯，我知道的。”
二丫点头回答：“我也想好了，现在家里人都有各自的事情忙，全都去了外面，特别是我姐姐，去了边境之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所以我打算毕业之后就留在京都，这样就能经常陪着老姑奶奶了。”
“留在京都？”华允有些讶异：“我听说秦臻已经给了你准备了一份工作，福利还相当不错，你不打算去？”
华允的学生，当然不愁找工作。
可是秦臻是铁了心要留住二丫，福利报酬都下了血本。
无论是从多顶尖的学府毕业，能有这么好的一份工作都很难得。
即便对二丫寄予厚望的华允，也没想过让二丫拒绝秦臻的好意。
思想再崇高，也要吃饭嘛，谁还会嫌钱多，凭自己本事赚的就行。
“不管秦叔叔怎么说，反正我是已经拒绝了，再说了，多少人挤破脑袋想留在京都还没办法呢，我还不确定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华允瞪了她一眼：“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这个老头子没信心啊？”
搞笑，他华允的学生想去哪里不行，用得着说这种丧气话吗？
“是！教授，我知错了！”
二丫跟姐姐学了敬礼，动作十分标准。
华允摆摆手，不跟她胡闹。
“晚上没有安排的话，跟我去参加一场宴会。”
“啊？”
二丫知道作为研究生，陪导师参加一些的饭局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自从她升了硕士之后，就一直埋头学习和做实验，华老从未提过相关的要求。
本来嘛，以华老的地位，没多少人能轻易请得动他老人家。
就算请动了，那种规模的饭局，小小研究生跟去干嘛呢。
等着给大佬倒茶的人比比皆是。
“啊什么啊？”华老看着她：“吃个饭有什么紧张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聚会，去闲聊一会，里面有一些医学界的前辈，没准可以学到些什么。
你一个学生，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再说了，他们不给你面子，还能不给我面子吗？”
说是吃饭，但二丫明白华老的用意。
她说要留在京都，华老这就准备给她铺路了。
长辈的厚爱是一回事，她没必要矫情的推辞。
她要做的就是不让华允因为她这个学生丢脸就行。
……
确如华允所说，宴会规模不大。
只是在一家中高档酒店包了一层做自助餐。
门口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弄快牌子，大打噱头说是什么高端交流会。
偶然从门口经过，甚至以为这一层是餐厅而已。
如果门口没有检查请帖的话。
一进门，二丫就看见里面的人三五成群聊着天。
来客穿着随意，有些看起来更像是下班路上赶来的。
然而越是穿着随便的人，似乎越是大佬，看一眼周围人对他们的态度就知道了。
毕竟他们的地位已经不需要穿着打扮来彰显了。
这一点二丫在华老身上感受的特别明显。
华老就穿了一件短袖衬衫，站在一屋子当中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老头。
但是他才露面，就如同磁铁一般把散开的人群都聚集到了一起。
“华老，您终于肯赏脸来一次了，我们可真是望眼欲穿，有好些问题要跟您请教呢。”
“华老，听说您在指导学生做一些课题，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交流一下？”
“好了好了，别让老师站在门口。老师，您喝点什么？我给您去拿。”
“哎，这个就是华老新收的学生吧。”
……
话题到了自己身上，二丫不能再继续当哑巴。
落落大方的跟各位打了声招呼：“我叫傅小雪，是华老的学生。”
无论是真心还是要给华老面子，总之二丫刚介绍完自己就收获了一片赞扬。
“你这孩子才刚刚研一吧，我可已经看到你发表的论文了，真是厉害，你的研究方向倒是正好跟我最近的实验有些关系，待会可得好好交流一下。”
说话的人在华老面前肯定还是个学生，但是对二丫来说就是医学界前辈了。
“当然，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您这是谬赞了，毕竟我还是个学生，都是华老指导的好。”
一番恭维后，华老开口了。
“这种聚会是好事，大家互相交流学习，总是可以促进进步的。但是我年纪大了，来了也没精力跟您们说太多，所以以前都懒得凑热闹。
现在好了，我这个老家伙也有学生了，想偷懒都不行。
最近这孩子第一个课题刚刚结束，你们也看了她的论文，该指导指导，该批评批评，你们就当费心帮我带带学生。
你们别嫌我这个老家伙烦，以后这事还多着，毕竟我还有两个学生，等他们课题结束了，我还要再麻烦你们。”
“哈哈哈，华老这是哪里话，我们求之不得。”
这可不是客套话。
即便是在场的大佬，能够华老坐下来商议项目的也没几个。
如今能借着带学生的机会跟华老搭上话，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是机会。
这种聚会相当于文化沙龙，各界都能互相交流一下，并非只有医学界的人参加。
跨界是好事，而且无论是不是医学界的人，都会到华老这种顶尖大佬面前结交一下。
只是此时医学界这边的探讨涉足太过专业的领域，大家就只能先在一边观望一边议论了。
“华老都多少年没带学生了，这女孩运气真好，做了华老的学生，光是这个头衔就不愁前途。”
“可不是，老爷子真是突发奇想，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也不知道往后还会不会继续带学生。”
“应该不会了吧，都那么大年纪了，之前都只管一管国家级项目，哪里能一直带学生啊。”
“那这三个孩子有什么能耐惊动他老人家？总不能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吧。”
“知道你怀疑什么，早就有人打听了，三个学生都不是什么显赫家世，也是真的有天分，特别是今天带来的这个小姑娘，当初就是保送军医大的，还提前修满了学分，就算没有华老，人家也不愁前途。”
几人讨论的声音不算小，经过的人也能听到。
他们也不在意，又不是在背后说坏话。
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涂抹着精致妆容的中年女人站着听完这些之后，走到了丈夫身边。
“老潘，他们都在讨论那个女孩子，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当回事：“大概跟谁家孩子长得像吧。我们公司的产业跟医学没关系，没必要掺和到那边去，那几位是搞金融的老师，你陪我过去说会话。”
来参加学术交流的都是各界大佬，这种场合对有心人来说就是一场人脉盛宴。
女人知道正事重要，于是暂时把疑惑放下。
走了两步，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等等，老潘，你觉不觉得这女孩跟琦琦的那个同学长得很像，就是那个叫什么傅……傅什么来着？”
这对夫妇正是潘琦的父母。
潘家的军人荣誉到了潘父这一辈就断开了，无法靠父辈光辉吃老本，就只能自己创办公司。
可即便如此，潘家也是走下坡路的状态。
再加上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和一个不听话的女儿，两口子真是愁得慌。
结果出来参加个聚会，想着多发展点人脉，为公司挖点人才，多有意义的事情，却又碰上心烦的人。
“我记得是叫傅小青。”
“对，就是她！要不是她，琦琦就被我劝回去了，现在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电话都不能打，这叫什么事啊。你说傅家到底什么来头，我在京都这么多年听都没听过哪家姓傅的特别厉害，院长是不是故意唬我们，还把三爷给搬出来。”
潘父皱眉。
“不管傅家是什么人，我们都没有必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追根究底还是琦琦自己的意愿。至于这个孩子，确实跟傅小青长得有点像。”
潘母知道潘父在想什么。
以潘家现在的状态，没有精力去跟谁过不去，万一傅家真有背景，潘家连豪门的边都沾不到了。只能宁可信其有。
“十有八九，那孩子进来就跟人说了名字，我没听太清楚，好像也是傅小什么的。”
夫妻二人一瞬间都沉默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如果他们猜的没有错，就算傅家没什么背景，就靠人家家里两个女儿。
一个是三爷看中的好苗子，一个是华老的爱徒。
没背景也变得有背景了。
以后傅家迟早会在京都有一席之地。
因为这件事，夫妻二人也没有招揽人脉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潘母自我安慰。
“我们的琦琦也是三爷看中的好苗子啊，院长都是这么说的。”
潘家就算谁都指望不上，也还能指望她的女儿，不是吗？
“而且……”潘母想了想：“琦琦跟那个傅小青不是好朋友吗？我们也没跟那孩子闹特别难看，以后跟傅家交好，也算是潘家的人脉了，到时候小煦再娶个好媳妇，潘家在京都还是有位置的。”
大儿子潘煦跟潘琦差不了两岁，却是个实打实的纨绔败家少爷。
夫妻二人很默契的都不对他在事业上有什么指望。
潘父突然转过头看向老婆。
“小煦有女朋友了吗？”
“你儿子你还不清楚吗？女朋友没有，女性朋友倒是不缺。”
“既然这样，就催他安下心吧，他这个年纪也该好好谈个恋爱了。”
潘母也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