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事办的虽然不如当初纳梁宝珠过门时那般豪奢,陪嫁也寒酸的有点不像话,根本不符合袁家江右名门的身份,不过总归还是一场婚礼。[而且即使李炎卿有意掩盖消息,不想操办的太大,在香山的各位头面人物还是都到了。
胡静水、徐天鹏、高进忠这些都是在东南能够一手遮天的重要角色出场,让袁振宗笑的合不拢嘴。袁家这些年衰败的厉害,袁振宗自己又迷上了赌博。他本是想靠骰子牌九重振家业,结果却把家里的一块块田地送给了有识之士。
加上袁家科举不利,家里的声望严重下降。前几年江西新巡抚上任时,居然都敢摊请他袁大公子去打叶子牌。这位巡抚大人可是出名的要面子,一场牌局输赢少于五百两银子不打。而跟巡抚打牌,谁又敢赢。
这种赌桌捐献的事,向来是找有钱无权的肥羊来斩。袁家以往可是清贵,如今都堕落成了肥羊,这不就是因为朝里没人么。
在江西的宗族名门中,已经不少人在猜测袁家到底能撑到哪天,还有人已经开始准备接收袁家的遗产。这回自己结交了这些大人物,看谁还敢让自己去打这种窝囊牌。
虽然妹子是做小,但是袁振宗脸上的表情,却似妹子是做皇后一样。张敬修则与徐天鹏等人坐在一处交够接耳,时不时的传出一句“东印度公司……股份……分红。”
贞儿高兴的就像过年一样,她以往在家乡时,没少被人骂做是野孩子。受了不知多少白眼与欺凌。如今自己的爹娘成亲了,自己不是野孩子了。她却是最高兴的一个。
梁宝珠性格柔弱,也最喜欢这个活泼的小鬼头。轻轻抱着她道:“贞儿宝贝,将来你娘要是欺负梁姨时,你可要为梁姨说话啊。”
袁雪衣被两个喜娘搀扶着,送入了新房。她整个人就像在梦里一样,连怎么穿上的吉服,怎么进的新房都想不起来。以往她以为,自己的公爹对自己视如亲生女儿,大哥对自己爱护有加,这些人都是自己最强有力的靠山。
可是为了船引。为了进士的身份,或者说为了自己的家族,自己被他们无情的卖了。
她甚至想过,自己就算真的失了节,也是被这些人联手剥光了衣裳按住了手脚,而不是自己不够坚贞。她趁着梳妆时,曾经找到了两个金戒指,当时她想过把戒指吃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贞儿恰在此时过来,摇着母亲的胳膊说道:“娘今天真漂亮。”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把她这点死志都打消了。
一切为了女儿。她默念了一句,心中百感交集。作为个女人,她当然想要一个体面的婚礼和一个爱自己的相公。不过当初与刘朝佐那段孽缘,让她这一切都成了奢望。反倒是这个假相公,给了她一个体面的婚礼。
别看是纳妾,一切都是按着娶妻的程式来办。张家的大公子列席,也算是做足了面子。而这个男人的卖相不错。对贞儿很好,对自己也很有礼数……
不过下一刻。她还是把这些念头都扔出了脑海之外。自己可是江右袁家的女人,只能从一而终,不能有辱门风。
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心头一紧,却听李炎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娘子,你久等了。”盖头被掀起,李炎卿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饶是袁雪衣平日冷若冰霜,此情此景下,又哪里还高傲的起来。她羞赧的低下头,露出那如天鹅般完美的脖颈,一双美目只盯着自己的大红凤鞋,不敢对视李炎卿。
即使不曾有目光交流,她也能感觉到对方那富有侵略姓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要用眼神替自己宽衣解带。他……他怎敢如此无理?论起来,自己本该是他的主母啊,他怎么敢?
她本是个严肃的性子,依她本心,当场就要翻脸。可是眼下自己的大哥正在外面和一群大人物饮酒聊天,俨然也已大人物自居。现在若是新房这边闹起来,那不是打了她的脸。
新房布置的很是喜气,描金宣德炉内,点的是上好的龙涎香。张敬修居然带了一张南京拔步床来送礼,床上铺盖的,都是上好的龙凤被面。即使是那苏杭豪商,也不过是这个势派而已。
当年为了刘家,她卖掉了自己全部的饰和好衣服。可今天,这些东西全都回来了。饰匣子里,堆满了她见过和没见过的各色珍贵饰,京师那位张小姐,还托他兄长带来了全套的饰头面,那做工和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大明的女人,一生所奋斗的目标,也不过就是一张拔步床和这全套的头面。
箱子里放满了上好的衣服,成匹的绸缎,还有她见都没见过的西洋花露,上好的胭脂水粉。李炎卿年少英俊,家大业大,倒是算的上一个良配。只要她肯从了这个男人,这一切就都唾手而得。就是这个家里,也由的她做主,毕竟那些女人是叫自己大婆子的。
作为一个女人,她如何不想要一份这样的婚姻一个这样的丈夫。尤其这个男人,还肯给她一个名分,而她在刘家吃苦几年,却只是个无媒苟合。今天这场婚礼她没有拼命抗拒,固然有家族和刘安的因素,未尝没有她自己一点小心思。
看看这房中摆设,再想想李炎卿的前程相貌与那如水柔情,自己当初幻想中的婚姻,也无非就是这个样子。可是……可是他终究不是朝佐。
李炎卿一把抓着她的手,牵着她来到桌前“娘子,咱们今天好日子,可该喝个交杯,然后早早歇息吧。”说到此,他手上微微加力“你上次受的伤不轻,正好昂我看看,伤口长好了没有,有没有落下疤。”
听到这露骨的表示,袁雪衣芳心大乱,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一个弱质女流,怎么是他一个男人的对手。为了贞儿,自己又不能真伤了他。如果他执意用强,最后自己肯定要吃亏。再说在这种环境下,她又能拿出多少力量反抗?
“你……你饶了我吧,咱们只做一对假夫妻不也挺好么。”高傲的袁雪衣,终于第一次开口向李炎卿服软求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