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陌点点头:“看来朕猜对了。”
刘鸥脸色一变,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徐大春大惊,急忙拦在林止陌身前。
然而,刘鸥的匕首却是调转了朝自己心口一插。
噗的一声,刀锋入肉的轻响,鲜血顺着刀锋边淌了下来。
刘鸥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朝后倒在地上,已然气绝。
林止陌站在原地没动,神情愈发冰冷。
他看得出,刘鸥的笑容带着一种解脱的意味,他宁愿死也不肯透露任何事情,看来绝非小事。
徐大春急忙跪倒:“臣一时疏忽,请陛下重责!”
旁边的辛雨等三宝也都跪了下来,一个个脸如土色。
林止陌摆手:“都起来吧,与你们无关。”
几人慢吞吞起身,站在那里不敢言语。
林止陌沉思了起来,这个刘鸥宁愿一死都要遮掩的事实究竟是什么?
在大武朝,六部之中当属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为第一,下来是吏部和兵部,接着是礼部和刑部,而工部则是排在了最末。
因为武朝以武立国,以文治国,可是工程建设却并不太在意,无论从实权还是脸面上看,工部都是最弱的,但是如果从油水上来说,则工部是妥妥的第一了。
一个工程,动辄几十几百万银子,官吏们手里随便漏一点出来就是大把的回扣,所以工部从来不在朝堂上争脸面,而是默默地低调挣钱。
然而刘鸥一个郎中,又是管军械的,能贪多少?
林止陌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刘鸥,私卖军械,甚至是火器。
“大春,去锦衣卫调几个会算账的,来给军器局好好盘一下账。”
“是!”徐大春领命。
这件事一出,林止陌也没有心思再继续参观工部了,辛雨匆匆将一卷图纸拿了过来,就此送别了他。
乾清宫中,林止陌坐在椅子上沉思着,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过了遍脑子。
之前铺垫下去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了,正想着,王青来报,陈平来了。
很快,风尘仆仆的陈平进了殿来。
“参见陛下!”
林止陌打量了他一眼,几天没见,陈平很明显瘦了,眼圈也是黑的。
他摆摆手:“起来吧,坐下说话。”
王青立刻搬了个椅子过来,陈平也不客气,坐了下来,还没坐稳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
“陛下,请先过目。”
林止陌发现他的神色很是凝重,接过打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最近一直没和宁嵩他们提及几处灾区的事情,就是因为一旦提及,那帮杂碎必然是各种扯皮,所以他早早的暗中派了陈平去调查几处地方的实情了。
对于闹灾的几个地方,他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然而当他翻开这本册子时,还是被眼前记录着的一切惊呆了。
这是怎样悲惨的一个现状!?
代州蔚州从去年大旱以来,颗粒无收,宁嵩的内阁给与的批文是已经免了两地的岁粮,并且还拨了钱粮过去赈灾。
然而实情却是两地的府县各级衙门对于百姓的岁粮征收依旧,而且真正送到那里的所谓赈灾钱粮也并非账面上所报的数字,连十分之一都没到,甚至就算是这些也都被各级官员吞没了,百姓们没有领到一个铜板和一粒米。
两州近百万百姓本就连活下去都难以为继,还被官府逼着缴纳岁粮,结果就是在年前,两地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民变。
无数灾民冲入两地府衙县衙,代州府尹逃跑,蔚州府尹被乱中枭首,虽然最终都被赶来的驻军平息,但两地城中已是狼藉一片,不知多少人家的房屋被烧毁,钱粮被抢夺,妻女被糟蹋。
而驻军也只是将乱民赶走,并没有彻底剿灭,因为军中也已经多日没发过军饷了,将士们也是带着怨气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目前两州共有三处所谓的义军,各自在两州境内占据山头竖立旗号。
官兵也去剿过,然而两地多山,义军所选之地都是易守难攻,加上官兵的敷衍和百姓的暗中通风报信和破坏,这三支义军的规模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其中最大的一支竟然达到了四万人之众。
砰!
林止陌看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火已经遏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这就是大武的官员,这就是朕的天下,若不是朕命你们暗中调查,只怕他们要将朕直瞒到大武天下覆灭!”
陈平说道:“如今两地已几乎是废土,官兵无能为力,也无所作为,百姓中不少为了活命与反贼暗通消息,剩余的百姓则都在苟延残喘,活得几日算几日了,眼下开春了,本该是春耕播种时,农田里却依然是荒着的。”
林止陌深呼吸了几口,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接着往下看去。
然而翻过一页后,他的脑门上青筋又开始跳了。
庐州,这个本是丰饶富足的江淮首郡,现在已经几乎成了一座鬼城,不知多少人家子丧母,妻丧夫,甚至一家全都沾染瘟疫死了个绝的。
可最让林止陌愤怒的是,在瘟疫刚出现之时,庐州府尹樊致琅命医药署分发给百姓一种药,宣称其效可预防,事实上,没有买药的百姓大多安然无恙,吃了药的人反倒变得身体虚弱,最终轻易感染瘟疫,最终死去。八壹中文網
这药不是免费的,庐州直隶于中书省,地广人也多,那位樊致琅府尹大人在短短一月之内靠这药赚了座金山银山,百姓却是病死不计其数。
“陈平,去将那个杂碎给朕抓来,朕要剐了他!”
林止陌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的这几个字。
陈平沉默了片刻,说道:“樊致琅上周死于府中,所得金银不知去向。”
林止陌终于爆发了,猛地起身骂道:“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多金银,你跟朕说不知去向?”
陈平立刻跪倒在地,神色复杂:“庐州卫千户,乃是前锦衣卫都指挥使徐良的心腹,在樊致琅死后……也已不知去向,但臣怀疑,此事与宁首辅或有关系。”
“宁嵩……老狗!”林止陌喃喃低语,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