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说,倒也不是不可行。”
沈棠闻言颇有些心动。
有些事情还是要速战速决的。
自己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盘瞎转悠,不被抓到还好,若是被抓到那可就完犊子了。光是包围也能将她摁死在十乌地盘。
四千人的大部落,己方吃下应该不难。
徐诠托腮,插了一句。
“可咱们也才两千多人……”
一上来就干人四千规模是不是……
倒不是他灭自家威风,只是他更倾向捏软柿子,开个好头,振一振士气。
白素倒是持不同的意见:“四千多人,总有老弱妇孺吧?真正能发挥作用的青壮哪有那么多?如何不能进攻?”
徐诠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这一套搁在十乌北漠这等外族身上并不适用。特别是十乌,这地方比北漠那地方还贫瘠,除了各式矿产,几乎什么都缺。听闻部落普通老人,女的上了四十五,男的上了五十五,便要送去深山活生生饿死,节省粮食出来给其他青壮。部落稚童能走就会打,女子亦彪悍。”
四千多人的部落,实际上能打的战斗力,绝对不止一千多那么少。
一旦轻敌就容易失手。
再者——
一旁默不作声的鲜于坚也开口加了一句:“末将在师门的时候,曾听回来探亲的同门师兄提及过,自打十乌王庭统一了大小部落,便实行了特殊的驻兵制度。每个部落根据数目规模大小,派遣实力、数量不等的武胆武者坐镇,同样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目前的阵容比较尴尬。
高端战力不缺,但中低端急缺。
底层兵卒水平层次不齐,其中还不乏入伍之后没见血的新人,经验缺乏。
鲜于坚也有些担心。
沈棠蹙眉,余光看向姜胜。
后者冲她点了点头。
沈棠又看向顾池。
顾池同样也给予了肯定。
沈棠:“……”
她这些僚属属性是不是颠倒了?
武将各种谨慎,两個幕僚一个比一个莽,说干就想干四千人规模的部落。
她摸了摸脸,心下衡量一番利弊。
当下便拍板钉钉。
啧,淦他丫的!
动身之前,先要养足精神。
众人陆续退去,唯独姜胜二人留下,沈棠问道:“先登和望潮还有话说?”
还非得避开鲜于坚几个?
这个嘛——
还真不是刻意避开,只是二人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需要经过沈棠这关。
沈棠嘀咕:“什么这么神秘?”
顾池问:“主公可打算如何处置俘虏?”还没开打已经笃定自己会胜利了。
沈棠莫名其妙:“杀了呗,不然呢?”
留着过年啊?
且不说那三万人头的kpi,就算没有这个指标横着,她也不打算留人。这可是打仗,还是冒着极大风险深入敌人老巢的进攻,她吃饱了撑着留着俘虏活口?
这俩大爷留下来就问这么个问题?
她沈棠脸上刻着“菩萨”二字?
姜胜一看便知沈棠没抓到核心,提醒道:“四千多人,总有妇孺老弱。”
倘若留下活口便会暴露己方行踪。
也就是说——
一旦进攻,路过的狗都要搞死。
沈棠这才明白过来,眉头紧紧蹙起,半晌才舒展开来,吐出一口浊气,苦笑着道:“只要拿起武器的都是敌人……”
战争从来残酷。
置身其中哪还有“善良”的立锥之地。
多想想陇舞郡的下场吧……
沈棠强迫自己回想进入陇舞郡听到的、看到的种种惨剧,让自己冷静。
她作为陇舞郡守,保护治下庶民才是她的本职工作。同情十乌的底层庶民,那是她有足够力量震慑甚至收服十乌才该考虑的事情,如今的她没资格。当下同情野心勃勃且嗜杀残忍的敌人,只会带来不幸。
顾池二人听到满意的答复,这才拱手行礼退下,留沈棠一人看着拼凑出来的十乌布防图调整心情。走了一段路,姜胜倏忽感慨:“主公的心肠太软了……”
顾池点头赞同。
虽然自家主公也有冷情冷性的一面,但多是面对“恶人”,这种时候她从不吝啬狠厉手段。一旦面对弱势之人,例如遭受苦难的庶民,又会变得格外心软。
姜胜道:“生错了世道。”
若是盛世,他不怀疑沈棠会成为清廉贤明的官吏,或许还会成为被庶民交口称赞的好官,立牌供奉那种。偏偏是这个世道,免不了要违背心意拿起屠刀。
顾池不赞同了。
他反问:“为何不是适逢其时?”
自家主公身上可有不少秘密。
心软,但该硬的时候也不犹豫。
能做到这点已经很省心了。
顾池不正经地揶揄道:“再者说,文心文士追随主公,对主公最最最基础的要求,不就是主公得是个能喘气的活人?”
姜胜:“……你认真的?”
顾池厚颜点头:“嗯。”
姜胜:“……”
他这些同僚……
多少都有些病在脑子上。
沈棠这边舒舒服服地养足精神,早一步逃出生天的苏释依鲁就没这么舒坦了。亏了沈棠“仗义断后”,他狼狈不堪地逃到最近的心腹部落。抵达之时,已不省人事。
仗着武胆武者体质好,昏睡数个时辰便醒来,立马招来部落兵马赶回。
千万要在证据销毁前赶到。
部落的武力驻军是苏释依鲁一派,当即调动足够人马跟过去,天色将暗之前抵达。原先的营地已经被烈火焚烧殆尽,只剩一片漆黑焦土,空气中还弥漫着古怪焦臭。
“将军,没有活口。”
找了一大圈,别说活口,就连一具完整尸体也没见着。除了营地外沿的尸体,靠近火势中心的尸体多被焚烧干净。十乌境内又爱起风,骨灰早被吹走大半,无从查起。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们在苏释依鲁几个干仗搞出来的深坑之中,挖到几具“幸存”尸体,保存相对完好,仔细检查还真发现了一些重要线索。尸体腋下和大腿根,分别纹着不同的纹路。
应该隶属于哪个势力。
将图案拓印过来,苏释依鲁一看。
当即冷笑连连。
不顾扯动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势,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是这几个杂种……”
又问:“可有发现庚国王姬?”
“倒是在几里外发现几具符合王姬年纪身形的女尸,但无一例外,不是被割去头颅便是面目全非,分辨不出哪个是……”
“罢了,也不重要。”
苏释依鲁摆手,心中憋着火。这次的亏,他一定要让那几个杂种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