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铭在大学读书期间经常参加校园组织的联谊误会,久而久之,不但什么舞都学会了而且不怯场,他只要站上舞台,状态立马就上来了,反观何苒苒倒畏畏缩缩的了。何苒苒不是不懂交际舞,而是因为被汪直铭反常的举动吓到了。何苒苒心事重重怎么有心思跳舞?看着汪直铭越跳兴致越高了,她心里不是滋味,因此故意踩到了他的脚背,问他;“你在搞什么花样?”
汪直铭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只手攀在她的后背上,小声说;“我是来帮你收起天真的做法。”
“你能隔岸观火,我却不能。”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隔岸观火了?”
汪直铭说,“咱们要一步步去做。”
“十几位军统特工已经被日本人秘密处决了,你叫我怎么等下去?”
“那也比军统上海站被一锅端了强。”
“我要做什么,要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汪直铭明白她决定了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再劝业毫无疑义,于是他强横地说道;“这会儿可由不得你了。”
何苒苒看着他坚毅的眼神,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你,你要做什么?”
不等说完,就被汪直铭揽入了怀中,何苒苒的脑袋仿佛撞上了坚硬的悬崖,顿时嗡嗡作响;而他抱住她的手臂比绳索都要牢固万倍,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汪直铭指着方墨林,放开嗓子说;“她是我的女人,你别想把她带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方墨林的表情由惊讶瞬间变成了愤怒,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掏出手枪,将枪口对准了汪直铭的脑门;“汪直铭!你当着我这么多朋友的面横刀夺爱,简直是欺我太甚!”
他脸色铁青,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若他心一硬擦抢走火,汪直铭的小命当场就撂在这里了。面对方墨林的威胁,汪直铭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搂的更紧了。何苒苒面对台下几百号子人喋喋不休的八卦议论,尴尬的要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方墨林肺都要气炸了,心想,这事如果传出去,上海妇孺老幼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绿毛龟。所以为了颜面,他这一枪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滨崎第一个注意到方墨林的眼神变了,趁着方墨林扣动扳机前,一个手刀背砍在了他的手臂上。“砰!”
子弹偏离了轨道,将不远处的花瓶摆件打碎了,而汪直铭却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方墨林惊讶地看着滨崎,难以置信地问他;“领事,你为什么袒护那个狗娘养的。”
“汪君是我的朋友,你不能杀他。”
汪直铭此次在方墨林的生日宴会上横刀夺爱确实太霸道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受不了这种耻辱。可这与他滨崎有何关系?他只明白汪直铭是不可或缺的棋子,在汪直铭失去利用前,他不允许任何人杀他。“他太欺人太甚,不杀了他,泻不了我心里的火。”
“何小姐愿意跟谁,不该是你和他决定,而是她自己。”
滨崎想到了个折中办法,抬头问何苒苒,“何去何从,何小姐,你来决定吧。”
滨崎不是傻子,怎么察觉不到何苒苒是军统特工?之所以不动手抓她,主要原因不在于没有搜集到能证明她身份的证据,而是因为何苒苒折腾不出多大的浪花,再者,有她这个鱼饵,早晚能钓上大鱼。但如果何苒苒选择靠近方墨林,幻想销毁军统上海站重要情报,那么他不得不选择恰当的时候处决了她。显然,汪直铭早看穿了这一点,所以眼神中充满了祈求。如果何苒苒再执迷不悟,等待她的将是死亡。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何苒苒内心在作艰难的斗争,如果和方墨林走下去,将意味着和目标仅有一步之遥,毕竟方墨林是爱她的,万事都会依她;如果继续和汪直铭做搭档,一步一步去调查,或许,没有足够去救那些爱国志士。最终,何苒苒下了决定,正欲开口,将方墨林的名字说出来,但抬头间却撞上了汪直铭那焦急的眼神。她的心脏咯噔跳着,活生生地把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她想着汪直铭的忠告,心想,滨崎会放心一直怀疑的女人靠近方墨林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若再坚持主见,会为一时的意气用事付出惨重的代价。万般斟酌,她决定继续去相信汪直铭。“对不起,墨林,我还是放不下他。”
何苒苒选择了汪直铭。汪直铭听到这句话,悬挂在心脏上的千斤秤砣总算落了地。方墨林怎肯善罢甘休,再次举枪对准了他,愤愤地说;“当初信誓旦旦地说爱我,今天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放不下他,你就这样玩弄我的情感吗?我的脸面何在,怎么在上海立足!告诉你们,今天不给我个解释,你们别想活着离开龙凤茶楼。”
“你把我刚才的话当作耳边风了,是吗?”
滨崎细声慢语中充满了可怖的阴森。方墨林后背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迫于滨崎的淫威,方墨林不得不收起了枪。但这件事不算完,他发誓,总有一天要亲手宰了汪直铭!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诽谤嘲笑中,何苒苒呆不下去了,神色匆匆跑走了。既然何苒苒离开了,汪直铭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他简单的和滨崎道了别,寻着何苒苒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汪直铭在人群中辨出了何苒苒的背影。户外的温度在一摄氏度左右,不时还刮来阵阵寒风,何苒苒身着单薄,怎么扛得住?不会功夫,她便浑身颤抖了。汪直铭见状,脱下了风衣,加快脚步上了上去后将风衣披在了她身上。何苒苒见是他,没有抗拒,只不过脸色不太好看;“你那样做,我以后嫁不出去了。”
“我不是没办法嘛,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别呀,我这也是为救你。”
汪直铭笑着说,“大不了,你就委屈一点,和我在一块得了,反正是演戏。”
“你呀知道是演戏呀,纵然方墨林再不是东西,可他是真心真意爱我的。”
何苒苒这句话说的倒是违心了。“那你太把他爱你的心看的太重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杀了老师,出卖了同志,为什么不会出卖你呢?”
他继续说,“就算方墨林愿意帮助你去救军统特工的性命,但他不过是滨崎的一条狗,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还得摇尾巴,你和他做不成什么事,倒是可以埋到一个坑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谁要和他死一块了?”
何苒苒承认他说的对,但听不惯他的话,所以要怼他。汪直铭不想和她在斗嘴了,因为和她这样的女人讲理没有丝毫胜算的。“你不惜拉下脸面在龙凤茶楼献丑,不会只是为了让我悬崖勒马吧。”
何苒苒问他。“不错,我打出的这一棍子一来为了敲醒你,另外也为了打疼方墨林。”
汪直铭说,“他现在很愤怒,巴不得把我剁碎了喂狗。”
“那你还这么开心?”
“我要的就是他来杀我。”
“莫名其妙。”
“我们想要销毁上海藏书馆的机要文件,切入口还在方墨林身上,我趁此机会愤怒他无非让他失去理智,露出破绽,到时,我们就有下手的机会了。”
汪直铭解释完,再一次用心良苦地劝说他,“千万要记住,不要再搞什么小聪明了。”
走了几步,他又想到了重要的事,说,“另外,锄奸小组随时可能暗杀你,所以,这段时日你尽量少外出,另外,我会多加派些人手保障你的安全。”
街道两旁的灯光照在了何苒苒脸庞,仿佛在无暇美玉上绽放了璀璨的彩光,这里面更多的是感动。当初,她怀揣一腔热血奔赴上海这座软红十丈的东方巴黎,希望和同志们携手奋战,为祖国和人名抛头颅洒热血。但,在上海迷雾重重的囚笼下,诱惑与危险并存,大多数同志死在了这里,有的则选择摒弃信仰,背叛组织,替日本人做事,剩下的人在风中秉烛。虽说,何苒苒不曾对信仰有过任何的动摇,但面对未卜前程,她是迷惘的,孤独的。但汪直铭却给予她看到曙光的信心。只不过,这很具有戏剧性,因为不到一个月前,何苒苒还想着如何将匕首插入到他的心脏中,寥寥数日,他却成了她最以仰赖和信任的“战友”了。因此,何苒苒对汪直铭是感激的,只不过,要强的她不允许被汪直铭看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一些事,她要和他一块去肩扛。因此,何苒苒果决的拒绝了汪直铭的保护,坚定地说;“我不希望和小君一样受你保护,而是要和你一块冲锋陷阵。”
她接着说,“我不同意你让我躲着锄奸小组,在我看来,一昧的躲着反而会加深他们对我的误会,倒不如主动找他们,说明情况,如果我们和锄奸小组在意见上达成一致,会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他们的帮助,到时,多一份力量胜算会更大一些。”
“我还是觉得,和锄奸小组搭线的事由我出面最好。”
汪直铭承认她的想法是对的,但总归不放心她的安全,“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在锄奸小组看来,杀了你比相信你更可靠。”
“正因为我对军统那边很重要,所以,我说话的分量要比你要重的多。”
何苒苒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们如果缺了我的帮忙,销毁重要情报以及营救军统上海站的任务将举步维艰。”
“既然你坚持自己的意见,我不好再说什么了。”
汪直铭知道执拗不过她,做出了让步和妥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每次外出时都要有人暗中保护。”
“我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生,是杀人不眨眼的军统女魔头。”
何苒苒说,“以后,你可要给我记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