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停电了?”
当视觉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的听觉和触觉立马就警惕起来了。
但奇怪的是,我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周遭静谧得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一样,我甚至感受不到从身后环抱住我的凌顾予。
凌……
现在,我就连开口叫他,都做不到了,五官四肢僵硬得跟打了石膏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违规预警!违规预警!”
突兀的机械警报声响彻整个太阳能临时休息舱,但能听到它声音的人,也就只有抱着我陷入思想斗争的凌顾予了。
忽然,他愤愤低吼出声,表达着对警报声的不满:“这是谁写的破规定!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真相!为什么总让我瞒着她!”
机械警报声并没有停下:“破碎数据需要自行修复,为确保修复的精准性,杜绝任何人为干预。一旦人为介入,警报一次,若执意干扰,修复系统将自动重置遗世所有数据!”
届时一切归零,重头开始。遗世这么大,人海茫茫,若要再一次找到我,又不知道要花掉他多少个十年了……
“……”凌顾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圈着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所以只能选择妥协,“我知道了……”
“怎么了?”黑暗里,我终于又能说话又能动了。
对凌顾予来说,被机械语音警告的这至暗五分钟,在我这儿,其实也就是时空暂停了两三秒左右,所以即使我刚刚是有那么一丢丢感觉的,现在也很快被身后的他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因为他的手紧得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你很害怕吗?”
“嗯,怕……”
“知道怕了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
我拍拍凌顾予的手臂:“赶紧地,找张迪去。”
“不去!”凌顾予难得孩子气地固执了一回。
“嘶!这就不听话啦?刚刚还说什么都可以的,难道又是骗我的?”
“我没有……”凌顾予委屈巴巴的声音爬进了我的耳朵,“我什么都听你的!”
可他圈着我的手还是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我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额头:“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账,回头我再找你算!”
“嗯!可是一辈子不够算呢。能不能算两辈子?三辈子?四辈子……”
这把我问得,都有些不会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的无赖潜质呢!
他这把头埋到我的后颈窝里,不停地蹭啊蹭啊,软密的头发挠得我的心肝肺都跟着颤抖起来。
“赶紧走开……”
真是越来越讨厌了,他再这么磨蹭,我就快绷不住又得心软了。
“你俩商量好了吗……”
寻着电筒的光源,我们这才留意到门边还站着一个几万瓦的张迪。
只见他站起身,抹了一把铮亮铮亮的额头,开口说道:“可以过来帮把手了吗?这门我一个人真打不开!”
“张迪,这不是太阳能休息舱吗?怎么会突然停电?”
“我也不清楚,刚刚我检查过了,休息舱的各项性能都是满格的,照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
“会不会是外边的山火影响到了电路?”
我其实不懂这些,就只是瞎猜,多给他一些思路罢了。
“有可能吧,我得出去检查一下。可是现在这门,也不知怎的就是打不开。”
“来吧,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拉。”
我刚把手附在门上,张迪都还没来得及数一二三呢,门就开了一个口子……
哗啦啦!
大水差点就要破门而入,幸好凌顾予及时反应,立马用身体顶住了门板,但是水势之大,冲击力之强,他一个人根本顶不住。
“别愣着啦!快把门关上!”
我和张迪立马照办,配合着凌顾予,一起用身体使劲顶住了门外的压力。
“什么情况?”张迪抹了一把鬓角的冷汗,“刚刚外边还是山火,这会儿怎么变成山洪了?”
“就差一点了!不能让水灌进来,否则我们都得死。”凌顾予继续冷静指挥着。
终于,在脚下的水刚刚淹过膝盖的时候,我们把门给关上了。
“怎么办?这休息舱都进水了。”我看向一旁的张迪。
“我去开一下排水系统。”
说着,张迪就拿走了唯一的电筒光源,划着水,大步朝房间里走去。
“没电也能排水吗?”
我本想跟上光源,但脚下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差一点儿就坐到了水里。
“小心,别急,跟着我。”
凌顾予扶上了我的肩膀,几乎是驾着我一点一点挪到客厅的。
他把我的手稳稳地放到了沙发上:“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去找找其他光源,一会儿就回来。”
当凌顾予窸窸窣窣掰亮了手中的荧光灯时,我们脚下的水也慢慢退去了。
张迪拍拍手,从房里走了出来:“幸好,手动排水系统还能用。”
“张迪,障目森林现在的情况怎样?”凌顾予坐回了我的身边,把一支荧光灯塞到了我的手中。
“嗐!别说了,我都没来得及调出数据呢,就停电了呗。一会是山火,一会又是山洪的,这障目森林的环境系统恐怕是没救了。”
这时,张迪走到一面白墙前,抬手就开始扒拉起墙皮来。
我有些好奇:“你在干嘛?需要帮忙吗?”
伐啦——
我的天啊,震惊我的,并不是张迪扒开了墙皮里的落地窗,而是落地窗外的景象。
皎洁的月光把水波里的深蓝色贴到了我们的窗台上,恣意畅游的鱼群在我们的窗外欢聚一堂……这简直就是大自然神奇的水底世界嘛。
森林泡到水里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显然凌顾予和张迪也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山洪?”
我弱弱地问了一句,这才把两个大男人的神给带了回来。
“这怕是地壳运动吧……”张迪终于吞咽下了那口惊讶的唾沫。
“那按照你高级清杀多年的江湖经验,这水……什么时候才能退?”
显然我又向张迪提出了一个高难度的问题,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一不小心把自己铮亮的大背头挠成了鸟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