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大掌忽的收紧,傅景钦抬起头,冲眼前人勾唇轻笑。
“只是些老毛病罢了。”
说着,他不顾柳星浅着急的情绪,对着空气轻嗅一下。
“好香,浅浅做了什么好吃的?”
柳星浅再三确认他没事,眉头仍旧紧皱。
“只是阳春面,我姆妈……阿姨教我的。”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提及在江南的那段时光。
更不会与人说,当年她被柳家抛弃,与姆妈吃不上饭,被人欺辱嘲笑的日子。
把人推到餐厅,柳星浅将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推到他面前。
“傅先生尝尝,味道或许有些清淡。”
傅景钦知晓她不想多言。
他没逼着她说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
而是庄重抓起筷子,像是品尝世界级美味般,认真品味口中的面。
“很好吃。”
偏头看到柳星浅一直盯着自己瞧。
傅景钦唇角笑意加深。
他端起汤碗,挑起一筷子面条往她嘴边送。
“浅浅辛苦了那么久,这是奖励浅浅的。”
“多了可就没有了,这是浅浅第一次为我做饭,我要全部吃完。”
男人嗓音本就低沉,此刻更是温柔缱绻。
柳星浅下意识张开嘴,一小撮面条入口,那股子寡淡,却陪伴了她前半生十多年的滋味再次席卷味蕾。
之前在江南时,姆妈体弱多病,只能做些手工活养活她。
一碗阳春面已经是很好的食物。
想到死前依旧在担心自己,害怕自己受欺负的女人。
柳星浅垂下眼睑,周身的气息一下变得颓靡。
傅景钦见状放下手中碗筷,旋即轻哼出声。
“傅先生,我们还是找医生来看看吧。”
男人的闷哼声让柳星浅瞬间回过神。
看到他的额角又一次冒出冷汗,这次说什么她都要去找吴伯。
等到家庭医生上门,给傅景钦打了止痛针,柳星浅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家庭医生摘下口罩,深深看了眼柳星浅。
这个第一个出现在傅宅的女性。
“没什么大碍,只是三年前车祸落下的病根,雷雨天气尤其要注意。”
给柳星浅拿了止痛药,家庭医生来的快,走的更快。
偌大的主卧里,吴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躺在床上的傅景钦一脸无奈,“这都是老毛病了,我已经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承载了多少痛楚。
柳星浅心下软的不行,她倒了杯水回到床边,又把药丸送到他的嘴边。
“医生是怎么说的,你要是受不住不用硬抗,这样对身体不好。”
傅景钦乖乖张开嘴,由着她给自己喂药。
薄唇感受到指腹柔软的软肉,傅景钦微微眯细双眸。
一口气吃完药,他抱着水杯坐在床上,脑袋低垂。
“吃了药又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双腿残疾的废物罢了。”
柳星浅一听这话,本就柔软的内心,同情心更胜。
如果不是三年前的车祸,傅景钦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说那场车祸还带走了他父母的生命。
他一定很自责,没有保护好最亲的亲人。
伸出手去把人抱在怀中,柳星浅柔声安抚他。
“不是废物,傅先生能感受到疼,就有能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傅先生那么好,有朝一日肯定会和从前那样,重新站在所有人面前。”
如果他真的能站起来,一定是最耀眼的存在。
柳星浅心疼他在剧情里的遭遇。
恨不得把一腔爱心都放在他身上。
可她不知道,她一心怜悯的男人,正在利用她的同情心,试图将她扑倒,吃干抹净。
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傅景钦把下巴搭在她的肩头。
“真的吗?在浅浅心里,我很好?”
柳星浅点点头,小手在他背上轻拍。
“在我心里,傅先生是最完美的男人。”
男人残疾三年,信心早已被磨灭,柳星浅一心想要重新激起他的自信。
反观傅景钦,他强忍着嘴角上扬,和将怀中人揉进自己体内的冲动。
只听他轻叹一口气,下一瞬,又是一阵忍痛的闷哼声从他喉间溢出。
柳星浅瞳孔一缩,道,“怎么了?还是很疼吗?”
医生已经给他打了止痛针,他还吃了药,怎么还能疼成这样?
柳星浅用手掌擦去他额角的冷汗,眼底溢满心疼。
傅景钦双唇泛白,嘴里说的话却依旧在逗她开心。
“我的阳春面还没吃完呢,这是浅浅第一次为我做饭。”
没想到他还在惦记那碗面。
柳星浅眉头紧锁,道,“只是一碗面而已,以后有时间我每天给你做。”
“现在你先躺下好好休息。”
说着,她就要掺着人躺下。
傅景钦抓住她的小手,额角又一次冒出冷汗,“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身为跺一跺脚就能让京城抖三抖的傅爷。
面上头一次露出这种怯弱,又害怕失去的神情。
柳星浅点点头,替他掖好被角,“只要傅先生好好躺着,什么请求都行。”
傅景钦紧握着掌心里包裹的小手,轻声开口道,“浅浅能留下陪我么?”
“以前犯病都是我一个人,很疼……”
越往后说,傅景钦的说话声便越小。
柳星浅甚至看到他的耳廓微微发红,好像是在害羞。
没想到傅景钦傅爷也会害羞怕疼。
柳星浅忍笑,抬起另一只手在他额头轻抚。
“傅先生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傅景钦这才听话地缓缓闭上双眸。
他一闭上双眸,看不到眼眸中的凌厉,五官反而柔和了许多。
柳星浅一边感受着他忍痛时,身体微微抽搐。
一边用眼神细细描摹他的五官。
一个人究竟能孤单成什么样,才会让他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说出请求。
柳眠眠嫁入傅家的时候,他犯病了也会这样向柳眠眠求助吗?
心底有些气闷。
意识到自己居然因为这件事感到烦躁,柳星浅赶紧收回视线。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看到床上男人唇角微微上扬。
春雷响了一晚上。
柳星浅前半夜还在床边坚守。
后半夜就收不住困意,趴在床沿沉沉睡了过去。
她本想回自己房间,可她一把手抽出男人掌心,对方便疼的直哼哼。
颇有撒娇的感觉。
不想把他吵醒,柳星浅原来想着只眯一会儿。
没成想这一眯,再睁开眼已经是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