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坂时臣,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你要把樱交到脏砚手上?!’
‘那当然是为了,让我的爱女将来能得到幸福。’
‘……真是疯了,你这家伙!’
这是、梦吗?
间桐雁夜试图挥开迷雾。
潜意识也催促着他醒来,亲身经历过无比绝望的圣杯战争,他绝不能停留在这虚假的梦里。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
也是为了自己无可救药的嫉妒心。
比起时辰那个混蛋,他希望自己能更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让樱获得普通人的幸福。
可就算如此渺小的愿望,也无法轻易实现。
就像从舍弃魔术师的宿命那一刻开始,命运就已经反过来诅咒了他。
只能够随波逐流,再也无法挽救所爱。
……就这一次吧。
再最后努力一次,必须为了小樱。
还有……
某个自讨苦吃的家伙。
改姓为日本本土姓氏‘间桐’前,间桐一族的血缘,实际上来自于海外的玛奇里家族。
虫魔术是马奇里的根本传承,但其中造诣的最高峰,却是第一次圣杯战争时,还在用玛奇里·佐尔根这个名字的脏砚,当时所展现的蝶魔术。
只要魔术核心不被破坏,无论蝴蝶被毁灭多少次,都不会真正迎来死亡,与后来老不死的存在方式,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
间桐雁夜睁开泛出紫意的双瞳,精神和魔力的永久固态传导至肉‖体,崩溃现象立刻减缓下来。
蝶魔术赋予的魔力回流和“不死”属性,加上永生之酒带来的灵魂永久固化,雁夜此时感觉到,自己似乎正站在了一扇玄奥莫测的门前。
门的另一边是无数魔术师趋之若鹜的东西,可只想做普通人的他,却并不愿意再向前迈出半步。
天空中,言峰士郎含怒拔剑,与神祗般悬游的‘养父’战在一处。
“无论你现在是谁,将这么多活人生祭给邪祟,我都绝不饶恕!”
召唤出天之锁投影,言峰士郎落在交错的锁链上。
他的双瞳燃起比熔炉还要滚烫的怒火,双手抓举无形的规则,首次在原世界以外的世界,咏唱固有结界咒语!
这也是士郎第一次对至亲之人使用这招。
他很清楚,凭借对方现在的存在形式,发挥出的实力几乎等同神降,所以就算他用尽全力,也未必能够阻止的对方。
在没有着力点的半空中,开始浮现飘摇旋转的气泡。
海浪和潮汐夹卷着白沫,漫上了鸟类与神灵的领域。
一瞬之间,天空便被巨浪倾覆,连同众人一起落入进无光的深海海底。
禅院甚尔接住间桐樱,也跟着坠入这片固有结界中。
周身的海水与真实无异,超强的水压却并没有一拥而上,仍和上次一样,避开了他还有他怀中的少女。
他仰头望去,即使被用领域刻意分离,与战场中心拉开极远的距离,对方的语调却似喃呢,仍然顺着水波传递过来——
“此身为所见而成”
“洪炉筑心,融铁为血”
“所见刀兵已达千余”
“埋葬剑冢于深渊而止干戈”
禅院甚尔突然发现,自己曾进入过的这片深海,似乎不再像上次那样沉默幽寂。
“涤荡非人者未尝一败”
“不曾失去,亦不欲得到”
“吾身一人,伴常痛以制诸兵”
“端持此刃,只斩不洁”
两人下方的猩红巨眼骤然睁开,周围恍若有无数死物震颤发光,不甘埋葬在这幽静所在,意图破禁制而出!
“以虚伪替换本真,将空想改写现实”
“此世此身毫无意义”
“但吾所见”
“即为真理——”
魔术奥义,固有结界发动。
独属于言峰士郎的绝技:将所见制为刀兵,存在于心像之中,幻化无形,亦可幻化有形。
无限见之制——自海渊坟墓拔起,无数宝具倾泻而出。
形同暴雨中的雨点、密集成梭,携杀伐之气飞至!
比起对付无惨时的宝具雨更夸张,天上地下,无数刀兵所指。
上亿复制品,尽存于此。
不需一个个投影,也不需要任何准备,凡见过的所有兵器,都可以在这固有结界中无限复制。
‘言峰绮礼’面部的数十对复眼向四周扫视,向他袭来的宝具,都具备平均线以上的威胁。
尤其‘他’还知道,这养子有将宝具当小型核弹引爆的习惯。
那张非人面孔上第一次露出凝重,‘他’双臂交按胸前,使背后巨大虫肢收拢,全身竟渐渐趋向透明化。
“又想操纵空间吗?这次不会再让你得逞。”
言峰士郎指向对方,面容肃穆说道:
“在这里我所看到的,即为真实!”
宝具接连刺中目标,随后产生震耳欲聋的爆破,冲击波传递到海底,连极远处的甚尔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和心慌。
间桐樱口鼻涌出血沫,显然被剧烈的连环爆炸波及。
禅院甚尔怕她体质不行,只能先带她潜入更深的底部。
幽灵一样的海魔们对两人视若无睹,有一些特殊海魔还能凝聚气泡,可供他们取走呼吸。
言峰士郎对投影物品的不吝惜已堪极致。
全世界没人能够如此奢侈,仅在短短几秒钟内,牺牲毁坏数量如此庞大的神兵利器。
他现在所做的,是连拥有全世界所有财宝的英雄王,都不愿意去做的事。
评价越高的宝具,毁灭的威力就越恐怖。
哪怕被虚空神祗的化身庇护,言峰绮礼也受到不小创伤。
再加上雁夜之前的阻挠,腐朽之力已经浸透这具躯壳,差不多就用到这里了。
“太相信自身的某种能力,总有一天也会被它连累。”
‘言峰绮礼’布满死气的脸上,带着诡秘难言的笑意,对‘养子’士郎说:
“我会先一步在地狱里等你。”
那道不可言说的气息终于散去,而属于言峰绮礼的躯体,也彻底断绝了生机。
即使如此,被邪神所污染的肉‖体,异化也丝毫不会停止。
令人恐惧的复眼密密麻麻,直到扩散至整个面部。
裸露的肌肤也长出坚硬的黑髯,就像放大镜下蝇虫腿上的倒钩。
“结束了么?……”
言峰士郎握紧双手,和每次任务时一样,只有在做完该做的事后,他才有时间顾及自己的心情。
他曾经无比期待过,希望养父能够重回主的怀抱。
但他也亲眼所见,绮礼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异端的。
不因引诱。
也不因堕落。
或许仅仅因为对方所需要的救赎,自己和教会都无法为其实现。
就连主都在此刻保持沉默,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言峰士郎抓着绮礼的尸身,心情疲惫而又挣扎,他终究竟还是走到这一步。
由他亲手手刃了自己的‘父亲’、师长、信仰路上的引领者。
他向下望去,黑暗依旧空寂,一如万年。
禅院甚尔突然心有所感,向上抬头仰望。
他看着士郎所在的方向,两人心中萦绕起一丝微妙的默契感觉。
这联系是真实存在的,就徜徉在这片无光的深海之中。
神情微微放松,言峰士郎朝下方露出一个已经解决的笑容,就在他想撤去固有结界的时候。
一条比绮礼还要巨大十倍的虫肢,从虚空中探出,径直贯穿了他身上的法衣和后背,海底巨瞳旁,少女茫然间醒来。
只见她细密的瞳孔,已经扩散至整个眼白。
“你?难道说……”
禅院甚尔当机立断推开她,露出防御警戒的姿态。
‘间桐樱’却并不看他。
比之前还要夸张的螯肢在海中竖起,直刺向代表另一个存在的腥红巨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