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时期的东京,对现代人来说颇有点旧电影的怀念感觉,遍地的行人、肩扛货架的商贩们、还有举着告牌的本地“导游”。
这些“导游”身兼数职,既是包打听、又是中介、又是黄牛,还顺便兼职诈骗,不过只针对外地来的没见识的乡巴佬。
一旦遇见衣着得体、打眼就不好欺负的客人,这些人又立刻摆出谄媚姿态,殷勤地忙前忙后给客人服务周到。
为言峰士郎一行人领路的小野平次郎,就是这类人中的一个。
“旦那,这就是咱们浅草环境最好的旅店了,虽然装修豪华比不上中心街外国人开的那家,但胜在庭院幽静,周围保留了小规模的竹林,和闹市街道隔开,要知道,在东京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仅仅安静就比什么都值钱……”
两位主顾都领着孩子,小野便勤快地帮他们抬行李,直到把人送进大厅还依依不舍道:
“您两位有事再来找我哈,我平时也都在邮局那片。”
“知道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嘿嘿嘿……”
辞别了这两位出手阔绰的老板,小野平次郎转头钻进一个没人的街角,从兜里掏出面值10元的纸币,一边流口水一边欣赏。
大正年间的钱还是非常具有购买力的,言峰士郎他们暂时并不缺钱,而且也想快点把事办完,便没有提前去换零钱,干脆给了十日元当做辛苦费,顺便让小野平次郎代表的这帮地头蛇,帮他留意一些特殊消息。
“之后怎么办,地毯式搜索么?”
在旅馆的包间里安放好行李,禅院甚尔和士郎商量起找人、不,找鬼的具体计划。
“目前没有别好的办法,累和鬼舞辻无惨的联系也切断了,就先这么试试吧。”
趴在儿童床和小惠躺在一起的累,此时感到头皮发麻,因为外面那俩大人此时讨论的计划,居然是用洗礼咏唱给东京做遍“大清洗”。
在言峰士郎有意的教导下,累了解了许多关于圣堂、关于驱魔仪式的知识,所以他清楚并不是所有的鬼,在洗礼咏唱下都会恢复人类身份。
事实正相反,大部分鬼在经受洗礼后,灵魂都会回归应有的座,也就是迎接死亡。
因为他们作为人类的一面已经死了,仪式的基盘不承认不死者,包括死徒、吸血鬼、鬼在内的这些不死存在,全都是违背神理的造物,仪式会将这一切回归正轨。
只有拥有坚定的人性残留,才有可能在受洗后回归人类身份,就像累这种特例。
变成鬼时的累,并没有保留人类的怜悯和仁善,也对人类的喜悲毫无兴趣。
但这不能说明他失去了所有人性,因为人类中也有从不怜悯、与仁善无缘,甚至对他人的生命完全漠视的存在。
言峰士郎猜测,累之所以能变回人,很可能是因为他对亲情有着近乎扭曲的执着。
倘若鬼也有鬼性、有,它们的目标就是吃更多的人,变得更强,直到变得不可阻挡,然后就能吃到更多、更美味的人。
可累对吃人毫无兴趣,他只想寻回亲手斩断的羁绊,他为父母的死感到负疚和懊悔,化为鬼后既不主动出去狩猎,也不积极追求力量,只是十年如一日地在蜘蛛山“过家家”,就为了重现身为人时曾拥抱过的亲情。
但别的鬼就很难说,头脑里的人类成分到底还有几分,一旦经受洗礼咏唱,弱一点的直接和累的“家人们”一样,当场灰飞烟灭。
强一点的或许还有余力,当然,如果敢跳出来反抗就最好了,禅院甚尔正愁找起来费劲呢。
他俩要把东京的鬼全部揍一遍,直到揪出鬼舞辻无惨为止。
当日晚间,暮色降临后,浅草便化身为修罗地狱——只是鬼的,一个恶鬼般的年轻神父由东向西,将大范围驱魔仪式覆盖整个街区。
可惜的是,为了隐藏鬼的身份,不允许其他属下在自己周围捕猎的鬼舞辻无惨,正是浅草寺附近唯一的一根独苗——指身为鬼。
连最近的手鞠鬼和箭头鬼,都住在相隔甚远的另外两个城区。
随便一提,通过自发研究成功摆脱无惨的珠世,虽然鬼在东京,但也不住浅草附近,所以才至今未与无惨遭遇。
所以在常人不可见的浩瀚圣光降临时,鬼舞辻无惨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只手箍住他的脑子,狠狠往肉‖体之外的方向拽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身穿白西装的男人突兀地停在街道人流中,怀中的女孩不安地动了动:
“爸爸?怎么了吗?”
差点和他走散的洋装女子也赶紧回头,关心地问他:
“怎么了,亲爱的?”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头疼,可能是人太多空气不好。”
“那今天就不再逛了,咱们早点回去好吗……”
话未说完,鬼舞辻无惨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那是一只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掌,尽管它的主人还只是个少年。
是你!
“你就是——”杀害母亲还有弟弟妹妹的凶手!
灶门炭治郎看清了对方的脸,这个“人”身上的气味,正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就是这个家伙杀害了自己一家人,还把妹妹弥豆子变成了鬼。
可是,在看清对方怀里的小女孩的一瞬间,炭治郎惊恐地发现,对方居然在假扮人类,甚至若无其事地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爸爸,他是谁?”
女孩天真地仰起头,洋装女子也看向炭治郎,奇怪地问:
“是你认识的人吗,亲爱的?”
鬼舞辻无惨的眼睛瞥向少年腰间的打刀,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个敏锐的鬼杀队剑士,正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时,眼角却突然瞥到炭治郎耳垂带的东西。
猩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认出了那对耳坠的样式,他立刻收回目光,强装镇定地否认道:
“我不认识他,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呢……”
他说的没错,灶门炭治郎此时已经无法思考,该如何在对方怀抱幼童的情况下,拔刀将对方立即斩杀。
一人一鬼的对峙仿佛几个小时那么长,但事实上却只过去几秒钟,就在鬼舞辻无惨不想再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准备随便转变一个路人,好让自己能够脱身时,一道破空声从不远处传来。
鬼舞辻无惨下意识跳开,几乎是同时间,一个极高大的男人手持太刀,刀尖插在了他原本所站的地面。
禅院甚尔对耳畔女人的尖叫充耳不闻,也完全无视了周围人恐惧的目光,他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提起咒具指向对方:
“大老远的都能闻到臭气,不肯升天说的就是你这种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