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碧荷院,大雪覆地。女子嘶哑的惨叫声从房里传了出来,急坏了屋内端庄华贵的妇人。妇人紧紧握着女子的手:“女儿,不要怕,很快就生出来了,用点力!”
苏夏荷脸色苍白,浑身是汗,虚弱地喊:“娘,娘,女儿要没力气了……”“夫人,不好了,老爷和少爷出事了!”
管家急匆匆从外头赶了进来。妇人心脏噗通一跳,只得先放下女儿的手,出去看。管家离廊下还有一大截距离,急得栽了一跟头,跌在厚厚的雪地上:“夫人,老爷受伤了!少爷、少爷他……为陛下挡了一箭,死……死了!”
“什么?!”
妇人身子一震,直直往后一仰,晕死过去。身旁的婆子扶住了她,急喊:“快!快!夫人晕了!快扶夫人!快喊大夫!”
原本进进出出端盆送水的丫鬟七手八脚地扶妇人,年长的婆子一边指挥丫鬟扶妇人回房、请大夫,一边喊在床边帮稳婆忙的庄雪柔。“庄氏,这里暂且你守着,一定要确保大小姐平平安安产下孩子。”
庄雪柔小心翼翼的应承了。“生了!生了!”
稳婆大喜道。她很快把婴儿包好,抱到苏夏荷面前:“恭喜大小姐,是位小千金。”
苏夏荷额头上全是汗水,头发也被打湿了,一缕一缕地黏在脸和脖子上。她脸色苍白,唇瓣被咬出一排排血印,身子娇弱的她,分娩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睁开眼睛,嘴角扬起幸福的笑,伸手要去摸女儿,但手只举了一半就没了力气。庄雪柔见状,赶紧上前抱过孩子。“把小小姐给我,到前院把好消息告诉老爷,并领个赏吧。”
说罢,回头喊身后一名丫鬟带稳婆去前院,并打发另外一名丫鬟,“紫喜,你去看看夫人怎样。”
稳婆和两名丫鬟一走,房间里只剩下庄雪柔、苏夏荷和女婴。庄雪柔望着襁褓里的女婴。很奇怪,这个孩子出生没有哭,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神特别清澈,眼珠子乌溜溜地转动着,极其灵动,好像在好奇地窥探这个世界。见庄雪柔在望着她,她也定住眼睛在望着庄雪柔,那双小小的眼睛好像能将人看透。“雪柔,把孩子给我看看。”
苏夏荷虚弱道。啪!庄雪柔却手一松,婴儿从她手中跌到了地上。“我的孩子……”苏夏荷心脏一揪,挣扎着就要起身。但上半身刚撑起来,又跌回床上。庄雪柔将挡到她路的婴儿用力一踢,婴儿飞出许远,撞到了檀木桌脚。“我的孩子!”
苏夏荷虚弱地喊,想要去抱孩子却无力下床,她疑惑不安地看着庄氏,“雪柔,那是我孩子,你为什么要踢她?快把她抱回来给我!”
“我当然知道她是你孩子,我踢她算轻的,我恨不得踩死她!”
庄雪柔刚才还小心翼翼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一步一步走到苏夏荷床边,“苏夏荷,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什么消息?”
苏夏荷问。“苏夏荷,什么家里闹饥荒,什么死了丈夫,什么走投无路,统统都是我骗你的!我本是秦安知县府里的一名低等丫鬟,我未婚生子差点被县令夫人打死,我偷偷从知县府逃出来的,你可知道那个让我未婚生子的男人是谁?”
庄雪柔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夏荷,眼里尽是歹毒的寒光。苏夏荷觉得这样的庄雪柔很陌生,让她很不安,她颤抖着声音问:“是、是谁?”
“沈潇林!”
庄雪柔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沈潇林就是我孩子的父亲!你的丈夫沈潇林就是我孩子的父亲!苏夏荷,你抢了我的丈夫!你一直抢了我的丈夫!”
“雪柔,你、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吧?”
苏夏荷难以置信。庄雪柔是她年前在路上捡到的,当时的庄雪柔抱着一对孪生子女饿得奄奄一息,苏夏荷救了她,怜悯她可怜,让她留在府里,一直待她亲如姐妹。“开玩笑?”
庄雪柔恶毒地在苏夏荷的肚子上用力打了一下,“你觉得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苏夏荷,我故意接近你,就是想夺回我的丈夫,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苏夏荷,我今天就要让你死!”
“不!你骗我!潇林那么爱我,他不可能骗我的!你胡说!”
苏夏荷拼命摇头,手抓着身下的被褥,只觉肚子好疼,疼得她脸色又白了白。“爱你?”
庄雪柔冷笑,“苏夏荷你就是个傻子,他只不过是看你苏家有钱才娶你的!”
庄雪柔指着自己的肚子,“知道吗?我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在你怀孕的时候,潇林几次跟我暗度陈仓,就在你给潇林专门建造的书房里。”
“来、来人啊……”苏夏荷受不了刺激,虚弱地喊,想要外面的人进来帮她。地上散落了一块块带血的布条,是苏夏荷生产时留下的污秽之物,庄雪柔捡了起来,塞进苏夏荷嘴里:“闭嘴,你以为你喊了就有人来吗?你哥死了,给皇帝挡箭死的!你老爹受伤了!你娘晕了!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理你!”
苏夏荷再也喊不出来,受刺激之下,差点晕厥过去,失去挣扎的能力。庄雪柔双手按在苏夏荷的小腹上,拼命按压。苏夏荷刚生产,那个位置是极其脆弱的,被按压了几下后,下身立即流出了血。庄雪柔一下比一下重地按压,苏夏荷下身的血越流越多,浸得身下整个褥子都红了,血往下淌,滴到了庄雪柔的绣花鞋,庄雪柔这才放了手。她把手放到苏夏荷鼻子下,猛地缩了回来。没气了!门猛地被打开,庄雪柔吓得回身,却见进来的人是沈潇林。沈潇林愣了一下,显然是猜到了什么,赶紧把门关紧,急步走到屋子中央,抓住庄雪柔:“你对她做了什么?!”
“苏夏荷死了!”
“你弄的?”
“对,我弄的!你是我的,我不想你被她占有!”
庄雪柔抱起地上的婴儿,高高举起,就要往下摔,“我不但弄死苏夏荷,我还要弄死你们的女儿!”
沈潇林一把夺下女儿。庄雪柔盯着他:“潇林,你不能揭发我,我这样做都是因为爱你!”
“谁说我要揭发你,纪王叛乱已经被平定,皇帝很快就会回到宫中,苏夏荷的大哥为皇上挡箭身亡,现在苏夏荷也死了,皇帝肯定会厚待苏家,苏家无后,所有天恩皆会由这个婴儿继承,她是我跟苏家的联系,你明白?”
沈潇林眼里都是算计的光芒。庄雪柔顿时明白。只要苏夏荷的女儿还活着,所有天恩由苏夏荷的女儿继承,苏家其他旁枝没有份。而苏夏荷的女儿还小,苏老爷子早死的话,这些天恩就都落到沈潇林手里。庄雪柔明白这个道理后,和沈潇林对视一眼,沈潇林抱着女儿到床边握着苏夏荷的手:“夏荷,你不能有事,夏荷你一定要挺住,大夫马上就到……”庄雪柔则到门外大喊:“来人啊!不好啦!小姐大出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