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五月份都会出现周期性的高温天气,超过二十三四度的气温持续了四五天,西贝村似乎一夜入夏了。 因为高温,棉花像打了一支兴奋剂,浑身上下处在一种“亢奋”状态,生长迅速。 但所谓“过犹不及”,高温和强光就是一把“双刃剑”,在目前持续的高温天气下,必然会出现高温干旱,还有病虫害现象。 这几天余飞和白敬宇都在密切关注天气,当看到接下来的一周依旧是持续高温,之后就开始大范围的阴雨降温天气时,他们彻底坐不住了。 棉花从播种到出苗,易受到多种病原菌的侵染。低温和高湿的环境都不利于棉苗正常生长,且容易被病菌侵蚀。在棉花播种出苗期间,如遇低温阴雨天气,特别是温度先高,然后突然降低时,苗病的发生几率就非常大。 棉花从出苗到现蕾为苗期,持续时间为三十天左右。 由于苗期是以生长为主,即长根、茎、叶为主的时期,棉花长势比较弱,抗逆能力差,容易遭受病虫害等自然灾害。 整个棉花苗期,余飞和白敬宇不仅要预防低温冻害,还要防止高温烧苗,更要小心病虫害来袭,时刻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高温问题。按照春季气候一般规律,降温之前往往会先有晴暖升温天气,如今气象站收集到的数据也显示棉田正在经历一个温度极大的波峰和波谷。 现在西贝村最高气温已经是25℃或以上,后面几天还会继续攀高,那他们的棉田里的膜内温度就有可能已经达到了40℃以上。 虽然他们之前已经抠开膜降温透气,但按这个温度来看,抠膜明显是不够的,若不及早揭膜,这个连续性并再度升高的气温,必将导致“高温灼苗”。 晚饭刚做好,余飞跟白敬宇商量:“明天早上,我想再请上次的女工过来帮忙。早上气温升至12℃以上时就开始揭膜,这个时候膜内较膜外温、湿度差相对较小,揭膜不至于因温湿差太大,引起植株蒸腾过速,生理水分失调等现象。”
白敬宇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找二婶帮忙请人。”
“不用麻烦二婶了,她现在带孙子估计已经睡了。我直接去通知小燕姐和小仙姐,让她们帮着通知其他女工,明天早点去田里帮忙。”
请村里人做了几次兼职,余飞早跟那些干活好手都熟络起来了,尤其是小燕姐和隔壁月英婶子的媳妇小仙姐,两人都是热情又能干的性子,每次有事招呼她们一声,保证能把活干挑不出毛病来。 白敬宇看着外面全黑下来的天:“行,我跟你去。”
“不用,你先吃饭,她们住的都不远,我一会就回来了。”
余飞在这村里住了十多年,晚上自己出门一点都不怵。 但白敬宇不这么认为,这里路灯不明,家家户户闭门早,她一个女人要真遇上什么,求助都没地方。 “我现在没事,跟你开摩托车去,速度快些。”
听他这么说了,余飞也就不再坚持了,跟父母交代了一声,就跟白敬宇出去了。 余妈拿着两个刚煮好的鸡蛋冲出来:“拿着,路上趁热吃。”
余飞笑着把鸡蛋放进了口袋,这种有人关心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车子开到一户两间连着的低矮土砖房前面停下,余飞刚下车,就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叫骂声。 余飞犹豫了几秒,扣了扣老旧的木门:“小燕姐在吗?”
两分钟后,张燕披着头发出来开门,右脸上隐隐有个巴掌印。 余飞和白敬宇都是眼尖的人,一眼就瞧出不对劲了。 看到门口的余飞和白敬宇,张燕有些尴尬,用长发遮了遮脸上肿起来的地方“小飞,你们找我有事?”
“小燕姐,你没事吧?”
余飞担心问道。 张燕苦笑摇头:“没事,我爸喝醉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看她不愿多说,余飞也没有再问,说:“明天想要请你和几位婶子再去棉田帮干几天兼职,你有时间吗?”
一听有活干,张燕眼睛都亮了:“有,我一会就帮你去通知其他人。对了,这次要干多少天?”
余飞转头看向摩托车上的白敬宇,白敬宇想了想:“现在还不确定,先预定一个周吧。”
高温天气要持续大概一周,这一周早和晚都要掀膜和覆膜,这六百多亩,的确要请人帮着干。 “没问题。明天我们保证早点过去。”
“谢谢你小燕姐。”
“说反了,我谢你才是。你每次请我们干活,都是当天结算,钱给得还实在,帮着一起干活的婶子们哪个不感激。”
“你们的活都干得很好,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余飞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那两个还热乎的鸡蛋递给张燕:“来,趁热在脸上滚一下,明天就消肿了。”
“不用了小飞。”
张燕推辞道。 余飞把鸡蛋塞到她手里:“拿着吧,跟我就别客气了,以后田里的活还多着,还得请你帮忙。”
张燕眼眶有些发红:“……谢谢你小飞,要不是你请我干活,我都不知还能上哪赚钱。”
赚不到钱,她和她妈在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放心吧小燕姐,以后田里有活我第一个找你。”
张燕接过鸡蛋,她家在村里算是日子过得不好的那拨,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她爸是个泥瓦匠,时常去镇上找活干,但赚的还没喝的多。她原本可以出去外面打工,但她妈精神有些不太正常,家里常年离不了人,她就只能留在家里照顾,天天忍受喝完酒就朝她撒酒疯的亲爸。 村里人没人不知道,她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就是他爸要的彩礼太高。 他爸说了,谁出的彩礼多就把她嫁给谁。刚才就因为这个,张燕不同意,就被他爸打了。 从余飞回来创业种棉花,第一次请她们过去帮忙的时候,张燕就对余飞心存感激。她也想像余飞一样,自己干出一番事业,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初中毕业的村姑,永远成不了余飞。 “小飞,你哥现在怎么样了?听村里人说他在外面被抓了?”
张燕平复了情绪,问道。 “他已经出来了,双方都有责任。”
张燕沉默几秒:“出来就好,能在外面找个活干就别回来了。你哥就是太容易冲动了,虽然有点懒,但其实人不坏。我先回去了,路上黑,你们慢点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