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刚刚的曲子打动了的众人，在听到方寻瑜的话后，瞬间从那种带着些许洒脱的离愁别绪里抽出来。
众人小声的切切私语打破了刚刚有些沉默的气氛。
“卧槽，刚刚谁说方寻瑜业务能力不行啊，这简直大佬来新手村炸鱼好吗？”
“这vocal水平跟齐星灿导师都差不多了吧，刚刚也太稳了，相比之下我是什么菜鸡啊呜呜呜。”
“方寻瑜是圈内吗？这水平这颜值居然还没红……”
也有人想到两人上台前听到的那些消息，小声讨论着。
“怪不得他们都不着急组队和提前练习，这种水平确实有自信的底气。”
“好家伙，这种大腿居然都没人去抱的吗？”
“真的，”有人感慨着，“我刚刚还想说，没练都唱成这样，要是他俩精心准备了，得成啥样啊……”
“大佬们肯定是给我们空间了，没听人家都说自己发挥不好吗，要是发挥好了，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啊……”
“也是，刚刚的我还在羡慕第五组出场的，现在我感觉第五组好惨，刚刚他俩，算是历届选秀史上vocal天花板了吧……”
一片讨论声中，陈许礼的脸逐渐变绿。
而台上的方寻瑜完全不知道众人的讨论。
他在台上，只能看到台下的人都神色奇怪地说着什么，甚至连站在自己身边的季临风，表情都复杂得让让他有些看不懂。
方寻瑜：？
回忆了前几次的流程，方寻瑜觉得自己要是把主持人的话全部说完好像有些不太好，他想了想，转头看着主持人，用眼神无声地催促着对方说几句话。
“啊，谢谢二位带来的精彩表演，”主持人迅速回过神来，拿着手卡感谢来一堆赞助商以后，笑着看向来导师，“现在，我们把时间交给专业的导师们，一起听听他们的评价。”
“那我先说，”几个导师相互谦让了一番以后，齐星灿也不想跟其他人客气了，有些激动地拿起了话筒，迫不及待地说道，“从歌手的角度，我很喜欢你们的表演。”
“在这次定级比赛之前，甚至是前奏响起来以后，我都没想到你们会给我带来这样的惊喜。”
外行听热闹，内行看门道。
作为专业歌手的齐星灿，在听完这一曲以后，内心激动的情绪像是喷涌而出的火山般无法控制。
他没想到会在男团选秀，而且是定级赛里，就听到这么成熟而又惊艳的曲子。
毕竟国内的男团选秀普遍偏向于“养成系”或者强调“参与感”，而且男团选手跟专业歌手比赛相比，更偏向于唱跳种的“跳”。
毕竟唱歌实力强的选手们有一般都去参加《歌手》这种纯歌唱类的比赛节目，并不会参加选秀。
不仅如此，从目前已经播出的选秀节目来看，走大vocal路线从目前的选秀来看并不突出，尤其是对于竞争c位来说，前几届选秀的c位都不是vocal，也导致选手们一般重舞蹈，而对于唱歌要求则是要求比较低。
齐星灿虽然是来当导师，但是压根没想到会在舞台上听到如此稳而又惊艳的发挥。
音色音准节奏这些完美把握了不说，方寻瑜的气息也稳到让齐星灿惊叹。
一整场比赛下来，齐星灿竟然一丝换气声都听不出来。
而方寻瑜的整场比赛状态，也非常松弛有度，游刃有余。
甚至他感觉对方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上台选秀的新人，倒像是在台上浸淫了十几年的老歌手。
不仅如此。
方寻瑜的声音不论是穿透力还是叙事感上头很有讲究，情感上的共情能力甚至强到连齐星灿感觉即使在歌坛有一定地位的自己都做不到。
但是齐星灿想说的并不是唱功这些技巧性的东西。
“你们两个的唱功不错，尤其是方寻瑜，”齐星灿把话筒换了一只手，“但我想点评另一个角度。”
“让我惊喜的，是你们对这首歌的改编和处理。”
“我听过《踏莎行》这首歌，很平，不难唱，主要是讲哀怨离情的，”齐星灿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中间这段副歌的改编简直惊为天人。”
“升变调以后，整个歌曲在原来情感的基础上更洒脱了，同时也更有传唱度了。”
“而方寻瑜这里在这段改编后副歌的处理上情感也非常到位，甚至用通俗的唱法，唱出了戏曲的感觉，跟这里要表达的情感特别搭配。”
齐星灿上来就是一顿猛夸。
旁边的导师们：？
有的导师听着齐星灿的点评，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拿到的字数不多的台本上，除了一些必须要给高分的人选以外，唯一一个明确写着要给低分的人名就是方寻瑜。
坐在齐星灿旁边的导师徐一淳皱了皱眉。
毕竟方寻瑜的歌唱的确实不错，他本以为齐星灿在“从歌手角度”夸完以后，会回到男团的角度，按照台本的要求打压一下对方，给方寻瑜一个低分。
迟迟没听到齐星灿进入正题的他，对着齐星灿使了个眼色，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而，即使徐一淳的眼睛都要眨抽了，旁边都齐星灿依旧像是方寻瑜夸夸群的群主一样，尽职尽责地从各个角度夸着方寻瑜。
徐一淳：？
“而且更让我吃惊的是你们对于a段的改编以及合作，”不仅如此齐星灿越说越兴奋，脸也有点微微发红，他直接把台本一推，继续夸道，“《踏莎行》这个词牌名是双调，你们别出心裁地用了二重唱的这个方式来处理……”
“简直太绝了！”
齐星灿说着说着，又开始激动了起来。
“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你们这改编能力，在业内也能处于上游水平了。”
“你们这曲子，改编花了多长时间？”齐星灿看着两人，饶有兴趣地问道，“又是怎么想到可以这么改编的？”
站在台上，全程被自家偶像夸懵了的季临风：？？？
季临风听着自家偶像齐星灿那滔滔不绝的企业级理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复杂心情。
听到齐星灿的问话后，他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一脸对自己不太满意的方寻瑜，又转头看了看激动到耳朵通红的自家偶像齐星灿，露出了一个牙疼般的表情——
这是什么送命题？
他该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实话实话说，告诉导师他们俩人其实在一个小时之前才刚刚选好曲子，压根没排练。
更不能说……
那被自家偶像吹上天的改编，其实是他唱错了以后，两人放飞自我的瞎唱吧？！？
*******
台上再次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没有没有，”方寻瑜看季临风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后，立刻接过了话，“您过誉了。”
方寻瑜也被齐星灿夸得有些惶恐：“其实这首歌改编的，也没那么完美。”
准备继续夸下去的齐星灿：？？
已经被凡麻了的其他选手：？？？
“因为我们没什么讨论时间，是现场临时发挥的改编，所以细节的地方没怎么琢磨，”方寻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齐星灿，认真反思着，“比如说在副歌的地方，其实从高音部分e5升到g5处理会更洒脱一些……”
台下的选手和其他导师们：？
——临时改编？！
居然是临时改编？！
这又是什么凡尔赛发言？！
但他们想到赛前听说的两人连曲子都没对完一遍就直接上台以后，感觉好像临时改编这个说法……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确实，”在众人皆震撼场景中，齐星灿却格外认真地想了想方寻瑜的话，面露赞同地点了点头，“要是能唱上去，高音那样处理确实会更好。”
季临风看着大有一副跟自家偶像来一场有关歌曲改编的学术交流之势的方寻瑜，又想到几分钟前自己那信誓旦旦要带飞对方的言论，恨不得在大舞台上用脚趾头扣出三室一厅。
什么他带飞方寻瑜。
就刚刚方寻瑜那随机应变水平，那唱功，对方带飞他还差不多。
季临风感觉自己像是麻辣烫，又麻又拉又平躺。
方寻瑜还在台上有来有回地交流着。
“双调对双重奏的这个创意确实很好，不过，这并不是我想的，”方寻瑜丝毫没有揽功劳的想法，他敬佩般地看向季临风，“是季临风想到的，我只是配合而已。”
“怪不得，季临风的这个改编，确实能把你们直接带飞。”想到节目结束以后听到的方寻瑜那令人震撼的凡尔赛发言，主持人在旁边也笑着补充了一句。
突然被点名的季临风：？
“季临风，方便告诉大家是怎么想到双调到双重奏改编这个灵感的吗？”
因为平衡镜头的需要，主持人也顺着方寻瑜抛过来的这个话头，把话筒对向了季临风。
突然被cue的季临风：？？
季临风傻眼了。
他是谁他在哪。
对着黑漆漆的镜头，看着自家偶像赞叹的神色，全程被带飞的季临风，对上方寻瑜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又想起刚刚对方侃侃而谈时说的话，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把自己那失误的抢拍当成了临时改编。
季临风内心复杂，欲哭无泪——
虽然但是，他真的……只是一个不小心抢拍了的菜鸡而已啊！
******
季临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胡扯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主持人那天籁般要结束了声音。
“感谢二位的配合，二位想要加试吗？”
从来没有人告诉方寻瑜赛制，他听到主持人的问话以后，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季临风，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不不不用了。”想到自己和方寻瑜的加试内容都是匆忙之中随随便便报上去的，季临风疯狂拒绝。
而且刚刚受到的惊吓太大，他想到方寻瑜当时填的那匪夷所思的加试内容，非常害怕方寻瑜真的当场来一段。
他现在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了方寻瑜带来的惊吓。
而齐星灿则是一阵失望——
经过这么一出，他还有点想看方寻瑜资料上填的“唱大戏”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vocal很难得，你们也很有才，”齐星灿笑眯眯的，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两人的欣赏，“我希望你们以后可以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好。”
“好的，”从来没遇到过拒绝加试的主持人也愣了一下，顺着齐星灿的结束语，很快接上了话题，“那让我们一起来看一下，方寻瑜和季临风这一组，究竟会得到台下选手们多少票呢？”
方寻瑜转头，对票数并不是太在意。
虽然那个姓齐的导师夸了自己，但方寻瑜知道自己没发挥好。
他通过前几组的点评，已经发现了无论选手又多弱，发挥得有多差，这几个导师都会变着法子鼓励选手们。
他的唱功现在还不行，这个导师就从改编上换着法子的夸奖，也挺不容易的。
方寻瑜在心中默默感慨着。
而众人并不知道方寻瑜在想什么，一直跳动的票数表达着大家内心的激动和疯狂。
“还在涨！”
“破八十票了！”
“破九十票了！”
“破九十五了！”
主持人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语气激动——
“恭喜！恭喜两人获得九十六票！”
“目前排名第一！”
全程被带飞赢麻了的季临风：！！
对自己的实力还没正确认知的方寻瑜：？？
“你们真的太厉害了！”两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没落座，就听到林星宇崇拜的声音传来，“太牛了！”
方寻瑜还在震撼于自己那么高的票数，有些惶恐地小声澄清着：“我水平真的不高的，我刚刚又想到了，其实这种歌可以用我以前唱大戏的方式来处理的……”
“打住，”林星宇做了个stop的手势，语气有些幽怨，“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你们真是太凡了！”
“呜呜，亏我在你们表演之前我还替你们捏了一把汗，还计划着要是第一次我们要是一起被淘汰了还能出去聚餐……”
林星宇叭叭说着，语气悲愤而幽怨——
“结果没想到，菜鸡竟是我自己。”
方寻瑜：？
林星宇的话引来了周围练习生小声的附和。
“真的，大佬的vocal太强了！”
“齐导师好严的，大佬以后能教教我不？”
“先来后到，”林星宇姿势熟练地抱大腿，“大佬你第一次淘汰赛你一定要带带我！”
方寻瑜：？？
他被众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本想着转头问一下季临风，却在目光看到对方一副没缓过来，依旧快要昏厥了的吸氧表情后，还是没问出声。
方寻瑜抿了抿嘴，被周围选手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毛，只能点点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声；“看比赛吧。”
“对对对，大佬说的对，我们看比赛！”
“天，听过刚刚的天籁以后，现在听陈许礼唱的是什么气虚玩意啊，我以前还觉得他实力很强来着……”
众人边看边入神地讨论着，没发现方寻瑜那有些绷不住的表情。
方寻瑜越看，表情越惊恐。
这人怎么弱？
这人怎么更弱，还不如刚才那个？
一个个节目看下来，方寻瑜发自肺腑地疑惑——
这些人真的是在唱跳，不是在杀……鸡吗？
此时此刻，他看着弱得千奇百怪的选手们，回想起参加选秀后这几天的经历，终于意识到，原来这阵子，刚刚其他人对自己的表扬，不是客套和礼貌，居然真的是……纯粹的夸奖。
方寻瑜大受震撼，有些恍惚地想着——
完了。
他的十五万。
怕不是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