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的第一天晚上,姜与岸和祁作家的编辑就赶到了北海道。
他在酒店另开了一个套房,把祁作家和姜与岸关了进去。
这两人一路挣扎,直到被扔进房间里时还扒着房门试图挽回。
祁作家:“我我我儿子还在外面,祁整整救你爸啊——”
编辑一脸冷酷:“你老婆儿子我会安排好的。”
“你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姜与岸没有儿子,家属也全都独立自主,只好另换一个借口:“我没带电脑!”
编辑一脸冷酷:“里面准备好了。”
他一脚一个,把两名当红作家踢进门里,直接锁上门。
目睹了全程的姜与遥难得没有幸灾乐祸,而是颇为感同身受:“我不想训练的时候,教练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我们还得累死累活,他们有空调吹,只要坐着码字,甚至还有这么大的房间,轻松多了。”
编辑回过头:“不,俗话说,艺术作品出生时,艺术家要经历从□□挤出一整个宇宙的痛苦。并不只是需要坐着敲键盘这么容易的事情。”
姜与遥:“……倒也不必这么形象生动地比喻——但至少他们的房间确实很大吧?明明给开个最便宜的标准间就可以了!”
编辑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没有说话。
而姜婉早已看穿了一切:“房间这么大,是因为不止两个人要进去。”
姜与遥一愣,然后在温暖的走廊里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场聚会是个陷阱?”
“催稿的事,怎么能叫陷阱。”编辑不以为然地说,“只要目的是为了作者能够更好地完成作品,编辑无论做什么都不过分。”
姜与岸的惨叫隔着门板传了出来:“能说出这话的你是魔鬼吧!!!”
祁作家叫得更惨:“救命,我阑尾炎犯了,好痛好痛好痛——”
姜婉看向门,冷静地评估了一下这是装的还是真的。
编辑一脸淡然地掏出手机:“我在里面放了监视器。”
祁作家:“……”
编辑又说:“窗户没有钉死,但跳下去是悬崖峭壁;你们的手机护照现金信用卡,我会转交给你们的家人;房间里有水,一日三餐和夜宵我会亲自送来。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与岸奄奄一息地用腐朽的声带喊出:“我要写遗书……我的遗产全部交给婉婉,别人一分钱也没有……”
姜与遥大声冷笑:“我缺你那点遗产?用来给你办葬礼都不够。”
“正常来说,我哥需要多久能完成工作?”姜婉问。
编辑低头估计了一下:“只是中短篇的体裁,三到四天应该能有个初稿。”
姜婉敲敲门:“哥,要是你三天内能完成,我的毕业典礼家长席就给你坐。”
“啊!这是什么?”门里的姜与岸震惊大喊,“我的脑中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全部都是小说的灵感!!”
祁作家:“……”
“搞定了。”姜婉回头对编辑说。
编辑:“……”难怪姜与岸被读者戏称为写书届第一妹控,空穴来风,必然有因。
此时姜婉刚刚表演完毕,场上全部的压力都转移到了祁整整的身上。
这孩子的母亲因为工作原因,坐的是下一班飞机,现在还没到酒店。
祁整整只好鼓起勇气大喊:“爸爸再不好好写字,我就要被编辑叔叔卖掉啦!”
祁作家无所畏惧:“卖不掉,你不值钱。”
祁整整“呜哇——”地哭着扑到了编辑的怀里。
而姜婉看看时间差不多,掏出了董秘整理好发给她的美食攻略:“吃饭去吧,打包回来可以分一点给我哥。”
……
姜婉觉得北海道的螃蟹不错,但如果厨师换成越明时就更好了。
晚饭后,编辑带着祁整整去机场接祁作家的妻子,姜家三人提着打包盒在酒店门口下车,正好看见不远处一群日本中学生说说笑笑地走过。
他们兴奋地讨论着修学旅行的事情,男生穿着衬衫西装,女生则穿着短裙露出绝对领域,看起来仿佛生活在不同的季节里。
裹着羽绒服的姜婉路过他们身边时,正好听见他们在说mit的事情,下意识侧脸看了一眼,正好和队伍里一个男生撞上视线,便秉持陌生人的社交礼仪点头微笑了下。
但对方却盯着她愣住了。
“婉婉?”姜与遥拉了一下姜婉的手臂,“那边的路边小店是卖什么的,我想过去吃吃看。”
——虽然姜与遥也能磕磕巴巴说点英语,但众所周知,日式英语和真正的英语是两种语言。
如果自己一个人来日本,姜与遥也就硬着头皮上了:不就是thisthathowmuchthankyou吗。
但既然身边有万能的姜婉在,那为什么不躺下咸鱼呢?
姜婉转头看去:“关东煮,也可以喝点酒。你想去的话,我们先把螃蟹带回去,再出来吃。”
“好耶!”
姜与岸对松叶蟹感激涕零,并发誓绝不会让没有写一个字的祁作家吃上一口螃蟹肉。
祁作家大声哼哼:“寿司好吃多了!!”
姜婉给祁作家递糖:“这个口味很甜,和你的酸味综合一下吧。”
祁作家:“……姜婉,打个商量,编辑现在也不在,能悄悄把我们放出去吗?过一个小时我就回来,真的。你想,人一直躲在密闭环境里怎么可能有创作的心情呢?”
姜婉还没说话,她握着的手机里先传出了编辑幽幽的声音:“你一旦出去了,难道还会再回来吗?我不知道你的性格?”
祁作家捶门:“你居然还随时保持通话监督!!”
“姜婉,锁门吧,”编辑铁石心肠,“麻烦你了,我马上就到酒店。”
“老公,加油写哦,”祁作家妻子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从话筒里传出来,“如果回国之前还没写完,我和儿子可不会延期机票等你。”
祁作家顿时失去梦想,毫无形象地倒在了门边,大喊:“我不想码字——”
余音绕梁。
路过的酒店保洁人员看了一眼,见怪不怪地推着清洁车路过。
“人拖稿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姜与岸也见怪不怪地说,“我把他拖进去,你们关门吧。”
祁作家悲泣指控:“大家明明都是作家,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你这个叛徒!”
“叛徒是你!”姜与岸义正辞严,“你背叛了伟大的文学事业!你这样也能算作家吗?”
“《刀锋》的作者毛姆曾经说过:我想干什么?我想游手好闲。——你难道要说毛姆也背叛了伟大的文学事业吗!”
姜与岸不再争吵,低下头去扯了祁作家的一条腿往里拖:“别废话了,进来吃饭码字,你这样的行为非常破坏我脑中灵感的连续性。”
祁作家赶紧伸手死死抱住门墙,避免自己被姜与岸拖走。
拖走……拖……嗯?
祁作家疑惑地低头往脚的方向看去,发现身娇体弱的姜与岸根本拖不动他,不由得爆发出一阵狂笑:“我命由我不由人!”
姜与岸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祁作家往里拖,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我记住你了,等我从小黑屋里出去就在我的死亡笔记上给你记一笔。”
姜婉:“……”明明因为“死亡笔记”的事情被姜与遥揍了一顿,这本子姜与岸居然还一直在用。
“姜与遥,来帮忙,”姜与岸拔河拔得面红耳赤,“我给你五百块。”
姜与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你的全部家当现在都在我手里,你觉得我需要你的五百块工资?”
“……”姜与岸只能求助家里唯一有良心的幺妹,“姜婉a梦,帮帮我——”
僵持中,唯有姜婉蹲下身去,认真地看着祁作家扣在门框上的手指:“仔细一看,你的手型很好看。是因为这也属于‘工作工具’的一部分吗?”
祁作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恭维,不明所以且小心翼翼地:“谢谢?”
“你是成年人了,倒不用担心,”姜婉抱着膝盖叹气,“但有很多因为家长不够仔细,所以在关门的时候不小心把孩子手指夹断的事情发生呢。”
祁作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姜婉看了看门。
她还没动作,祁作家已经飞快收回扒门的双手,瑟瑟发抖地抱住自己,圆润地滚回了房间里。
姜婉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回头道:“走吧,去吃关东煮。”
姜与遥高举双手:“好耶!”
越明时还在盯着门看。
注意到他的视线,姜婉道:“以为我要夹他的手指,多少有点被吓到吧。但我不会真的这么干啦。”
越明时收回目光:“不,我觉得他被吓到的是别的事。”
……
门里的祁作家连滚带爬地坐到电脑前,点击word建立了一个空白的新文档。
第一行:我儿子被绑架了,绑架者是一位长相漂亮得令人胆寒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