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父母没能赶回来过年,不过这也是常事。
最后聚在一起过年的人选是姜婉、越明时、姜与遥、还有姜与岸。
临近零点时,姜家父母打来了视频通话,他们那边还是白天,双方隔着半个地球互相道了喜讯,又听了《难忘今宵》,才关掉电视收起桌游。
姜与遥瞥着越明时,明示:“你家就在旁边,不用我们送你回去了吧?”
“睡客房就行啊,这都几点了。”姜婉不解道,“又不是有人占他的房间。”
姜与岸眉毛竖起:“我们家怎么会有越明时的房间?那只是客房,客房!”
“一直都是越明时在睡,怎么就不是他的房间了。”姜婉摆摆手,“越明时,上楼了。”
她没给越明时说出自己意见的机会,拉着他就离开了客厅。
因为家里开着全屋地暖,困顿的姜婉连鞋都没穿。
跟在后面的越明时皱眉弯腰捞了她的拖鞋,就这么一耽搁的工夫,他连自己的书包都没来得及提上,就被姜婉拽走了。
姜与岸不甘心地在后面喊道:“记得让他睡在客房,不要走错房间!”
姜婉敷衍地抬手挥了两下。
深感到作为兄长的沧桑,姜与岸心情沉重地坐到沙发上,正想和姜与遥说话,却发现姜与遥正目光灼灼地盯住越明时留在了原地的书包上。
多少还是有点默契的双胞胎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嘿嘿嘿……”
——谁叫这小子不保管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如果在公共场合,直接被人捡走找不回来都没处说理!
晚上喝了酒的孪生子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左右包围住了平平无奇的书包。
姜与遥率先上手,迫不及待地拉开了越明时的书包拉链。
她兴奋地小声问:“你觉得里面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当然是小黄-书啊!”姜与岸道,“高中男生满脑子都只有这种东西,我以亲身经历保证!”
“……会把小黄-书直接放在书包里?!”
“说不定越明时就会呢!”
“——诶,这是什么?”姜与遥找到一本表面花里胡哨的本子,“好像不是教科书。”
姜与岸探头一看,了然:“泉外文学社的社刊,这是11月的,都两个月了怎么还放在包里?”
姜与遥翻开社刊,发现其中某一页的边角微微卷起,仿佛这一页的内容曾经被人反复阅读、摩挲页脚一般。
她毫不犹豫地翻到那一页看抬头,喃喃念道:“主题征文大赛?”
双胞胎的两颗脑袋挤在一起,津津有味地把写给亲妹妹的几篇彩虹屁看完了。
“这首诗写得有意思,”姜与岸点评道,“不是没读过诗的人能写出来的,不过‘银钩’一看就是笔名吧。”
“我俗,我觉得这篇女骑士和她没用的男人们最有意思。”姜与遥道。
看完获奖作品,两人把社刊放到一旁,继续努力翻找越明时书包的里里外外。
“这里有东西!……啊,是糖。”姜与岸失去兴趣,“给婉婉准备的吧。”
“夹层里也有藏着什么!……诶,布洛芬?”姜与遥笑容逐渐消失,“也是给婉婉备的吧。”
“……棒棒糖?”
“……棉花糖。”
“啊,钱包!”姜与岸抠出了越明时的钱包,喜上眉梢。
当然没人在意越明时的钱包里有多少钱,但钱包里说不定会藏着点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呢?姜与岸急不可耐地打开两折的黑色钱包,不放过每一个夹层,搜索得比玩实景剧本杀还要认真。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在一个看起来薄得什么也没放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
姜与遥立刻凑上前一起细看,她迟疑了下:“这是哪里?”
照片有些老旧,有剪裁折叠的痕迹,看起来是一台公园里随处可见的秋千架,但画面里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姜与岸也不太确定,“难道是那种设定?照片上其实有人,只是我们看不见。”
姜与遥顿时打了个激灵,一巴掌拍在姜与岸后脑勺上:“辞旧迎新,少讲鬼故事!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嘶——”姜与岸往前一个趔趄差点翻倒,怒道,“我鼻血才刚止住多久你又想拍出来吗?!谁跟你讲鬼故事了,我是说各种解密侦探小说里都会用到的加密手段!”
姜与遥恍然大悟:“比如用醋在鸡蛋上写字什么的?”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开始在茶几上找打火机,一个去抽屉里翻找蜡烛。
“不行啊我们家里又没有人抽烟哪有打火机?啊,越明时包里有没有?他一看就是那种会偷偷抽烟的人设!”
“都这年头了谁用蜡烛……我连香薰蜡烛都不买!直接去厨房烤一烤算了,也差不多吧?”
两个人翻箱倒柜足足五分钟,姜与岸才从角旮旯里找到出门烧烤时用的一把长嘴打火机。
“你拿着照片,我来烤。”姜与岸道。
姜与遥捏住照片一角,突然觉得不对:“这么小的照片,我的手肯定会被烫到啊!”
“不会,肯定烤一下就会显形,你稍微忍忍马上就好。”
“你这什么渣男发言?”
“哪里渣男了?你有毛病?!”
刚刚才密切合作的两人之间内讧一触即发,谁也不肯让谁,拿着打火机和照片拉拉扯扯,差点把照片直接点燃。
“玩够了没?”突然有人冷声问。
姜与岸和姜与遥同时被吓得叫出了声,打火机也落到了地上。
幽幽发言的人正是悄无声息又回到一楼的越明时。
姜与岸油然而生一股心虚之情,他清清喉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双手藏到背后:“我们其实也没干什么……”
“对,”姜与遥打了个响亮的空嗝,“而且身为你的半个监护人,我们查一下你的书包里是不是有什么未成年人不应该碰的东西也很正常对吧!”
她一开始也有点底气不足,但找到理由之后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越明时抱着手臂看他们:“所以?”
“……所以什么。”姜与岸硬着头皮问。
“找到了吗,少儿不宜。”
姜与岸:“……呃。”
姜与遥:“……也说不定可能是你藏得太好了。”
越明时没再说话,上前几步提起自己开口的书包,又朝姜与遥伸出手。
姜与遥反应了下,有点手忙脚乱地把黏在自己汗湿掌心里的照片碎片交给了他。
“这应该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吧?”姜与岸大着胆子问,“是不是和婉婉有关系?”
越明时垂眼看向掌心里的碎片。
姜与岸因为酒精慢了半拍的脑子突然发现一件事:一个男人睫毛长这么长干什么?!
“当然都和她有关,”越明时冷淡道,“我的一切都是如此。”他收拢掌心,提着书包直接离开,浑身他散发着不爽的低气压。
直到越明时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姜与岸才悄悄地说:“我们俩这样是不是有点怂。”
姜与遥:“……我是运动员,假期也不能和人打架,会被罚的。”
姜与岸:“你都把我抽出血了?”
“没关系的。”
“??”
“你不算人。”
“???”
……
模联大会于正月初九正式开始,姜婉也换上了偏正式的服装。
初九那天早上,姜家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晏有山?”姜与岸诧异地看着家门口的车和男人,“你这么早来我家是想蹲谁?我惹上什么案子了?还是因为拖稿收到了读者的死亡威胁信?”
晏有山:“你对自己的拖稿能力很有自知之明。”
他说着,和姜婉、越明时也打了招呼,然后敲敲自己汽车的后座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稚嫩的小脸。
“这我外甥女。”晏有山道,“明年九月准备上泉外,我姐说让我带她来看看泉外精英风采。”
“我才不去,”小姑娘气嘟嘟地说,“泉外要住校,我不要住校。”
晏有山随口道:“能理直气壮说自己不想去泉外的前提是你有泉外的录取通知书吧?不然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考不上又嘴硬?”
小姑娘怒火冲冲地瞪大眼睛:“我都学了五年英语了,你觉得我会考不上泉外?不信你考我一个单词,我立刻告诉你是什么意思!”
晏有山淡淡道:“denunciatory.”
小姑娘愣了一下,表情里浮现一丝迷茫。
姜婉想了想,也加入其中:“plebiscite.”
越明时:“……emolument.”
小姑娘的眼底逐渐浮现出泪花,倔强的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还没发言的姜与岸。
姜与岸的良心受到严重谴责,他颤巍巍地说:“a……abandon?”
小姑娘更崩溃了:“你放水也不要放这么明显啊叔叔!!”
晏有山见怪不怪地说:“你看,不要以为你很懂,我只是随便说一个词你就不认识。所以今天就让你跟着哥哥姐姐去看看,泉外到底有多强。我们全家都是泉外毕业的,这是传统,你可以不入学,但录取通知书必须拿到。”
有这么一句话:一入泉外门,一生泉外人。
晏有山,泉外校友,新锐律师,姜与岸多年损友。
也是送给姜婉那套黄冈密卷的人。
小姑娘抽了一下发红的鼻子,倔强地把眼泪吞了回去:“看就看,说不定你们还拿不到第一名呢!”
姜婉原本还想拿颗糖哄哄小孩,刚拿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伸出一半的手立刻收了回去。
她慢条斯理地拨开糖纸送进自己嘴里,道:“说说看,你不想来泉外,看上的是哪个学校?”
小姑娘盯着她看了几秒,小心翼翼地吐出一个校名:“静桥高中。”
姜婉轻笑,声音平和:“手下败将。”
小姑娘:“……”知道你们泉外人都拽了!我一个路人混在你们这群毒唯里真的好格格不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