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像在过元宵节。”姜婉说。
“为什么啊?”苏黎好奇地问,“想吃汤圆了吗?”
姜婉看向教学楼:“因为每天都在解灯谜。”
事件的逻辑是这样的:
垃圾分类活动最开始由张稻提出,是因为他想完成自己的环保绿化任务;
为了对抗这名穿越者,姜婉推动了整个学校进行积分制的竞争;
泉外的学生们积极参加活动,过于热情的态度波及了全校老师们;
老师们奋起反击,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每天在办公室门口挂出难题、急转弯;
学生们以牙还牙,开始天天出垃圾分类相关的疑难杂题给老师们,互相伤害,乐此不疲。
在以上第四环的活动中,姜婉也完全在预料之外地被卷入其中。
——自己班的同学时不时发来消息求助解答办公室门上的各种“灯谜”也就算了,就连别的年级、别的班也来求助是不是就过分了。
本来找姜婉问题的人就多,这下又多了许多想浑水摸鱼的人。
譬如拍了个照片直接发给姜婉求助的——照片里背景直接就是高一的教师办公室之一。
姜婉回复:【我难道会帮竞争对手吗。】
第一次拒绝后,大家就开始各显神通。
有手抄一遍题目再拍照发给姜婉的……当时姜婉正站在教师办公室那道题的门下;
有机智地变换一两个数字再发给姜婉,试图回去自己套数字的……姜婉刚刚给陈景宁讲解完那道题;
……总之,僧多粥少,这就是泉外当前垃圾分类面临的困境。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对垃圾的分类和处理都有这样的热情,环境说不定会美好许多。
眼看着已经是周五中午,离活动落幕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姜婉松了一口气。
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十佳歌手大赛循序渐进,海选完成后,已经推进到三十二进十六的第二轮。
姜婉迫不及待离开教室和灯谜地狱,直奔阶梯教室,在进门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高个女生。
好在姜婉运动神经发达,撞上之前就侧身避让开了。
“不好意思。”对方说。
嗓音并不低沉也不磁性,但显然不像是个女生。
姜婉缓缓抬头,见到的是戴了假发的周闻星。
姜婉:“……”垃圾的存在感太强,把这茬忘了。
“我忘带唇膏了!”周闻星惊惶失措地说,“对不起姜婉,让一下,我得马上回教室一趟!”
他提着裙摆跑了,上台阶的时候颇有零点整时灰姑娘慌忙逃走的影子。
姜婉缓缓走进阶梯教室,整个人心如止水。
穿越者算什么,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对。
可学校里的同学又不能吊起来打,而且还要继续同校好几年。
姜婉坐到第一排的座位上,和邻座打招呼。
邻座评委把第二轮的节目表演名单分给姜婉一张:“越明时今天好像不来?”
姜婉:“嗯,省级的模联大会快开始了,他去开会。”
模联全称模拟联合国,通常在青年学生中进行,由学生们扮演不同的国家代表围绕不同的议题来开展会议,通常会选择一些当前热门的国际问题。根据规模上的不同,可以只在学校里进行,最高可达世界级别。
如果只在校内进行,多少还有练习外语、了解国际形态、锻炼口才和胆量等等的用途;但如果放到校外进行,又以学校为单位组成代表团,那多少就有点彼此之间竞争的意思了。
评委来劲了:“要开了?我记得我们已经蝉联两年最佳代表团了吧?”
“是啊。”姜婉漫不经心地答着,边看向表演名单。
周闻星的名字压根不用找,就排在第一位。
选的什么曲?
……killthislove??
姜婉缓缓放下了名单,翻找书包。
“那今年你还去吗?我还记得去年你和越明时大杀四方的风采呢……你在找什么?我有牛奶糖你要吗?”
“墨镜。”姜婉沉着地说,“我需要墨镜。”
“都快入冬了,哪来的墨镜,我们这儿又不积雪。”评委乐了,“不过我这儿有个玩具太阳镜,恶搞用的,你看看?”
姜婉转头一看,是那种马赛克式的墨镜,左边写着“大”,右边写着“哥”。
“要吗?”
姜婉谨慎地拿过先放到了桌上,没有立刻戴。
或许,场面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夸张,也就用不上墨镜这种装备。
……
五分钟后,周闻星在台上劲歌热舞女团金曲,引爆全场。
身旁的评委看得目不转睛,只歪过身子和姜婉讨论:“唱跳气息不乱就还挺牛逼的……话说这歌你听过吗?”
“听过,”姜婉面无表情,“我哥玩《舞○全开》的时候跳过好几次。”
评委:“哇,你哥居然喜欢跳女团舞!其实还挺耗体力的。我觉得周闻星这轮也能过,才第二轮就开大,不知道他下轮要唱什么?哦不过他海选就在开大了……一个永远只会开大招的男人,还喜欢穿女装,太恐怖了。”
她这么说着,脸上笑开了花,一点也看不出觉得“太恐怖了”的样子。
周闻星正好唱完了歌,花了几秒钟平复呼吸后,朝台下鞠躬致意。
评委随其他人送上褒奖的掌声,边好奇地去看姜婉的评分表。
这一转头,她才发现姜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那副大哥墨镜架在了鼻梁上。
墨镜本来就是均码大小,男人也能戴的尺寸架在姜婉脸上比例有点夸张。
即使姜婉此时整个人面无表情还带着一丝肃杀,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吓人。
就像人类看见小猫咪张牙舞爪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害怕,而是想大喊“可爱!”、“请用肉垫打我的脸!”那样。
评委掏出手机,蠢蠢欲动:“婉妹,能让我拍张照吗。”
姜婉看她一眼,推推墨镜:“叫大哥。”
对方毫无节操:“大哥能让我拍张照吗。”
“行,大哥觉得可以。”
音乐老师稍稍点评两句周闻星的表演,阶梯教室里再次响起了鼓励的掌声。
——虽然只有决赛会举办晚会,但前三轮还是有不少同学会来围观的。
姜婉移过话筒:“周闻星。”
她在这之前的海选从来没有特地开麦发言过,因此刚一开口点名,周闻星就肉眼可见地全身紧绷起来。
“你上一轮想说的心路历程,”姜婉说,“现在要说吗?”
周闻星愣了一下,而后拿着话筒笑起来:“那天我回去后,又仔细考虑过了,决定等登上决赛舞台的那一天,再对着全校师生的面说。”还挺自信。
姜婉颔首:“下一位。”
周闻星含笑退场,他的几个朋友在旁兴奋莫名,蹦得比他还高,完全没有任何对女装大佬的歧视之意。
简直就好像“高中男生穿女装戴假发不是常识吗”那样。
姜婉多看几眼,也跟着笑了一下。
周闻星自己觉得开心的话就行吧。
三十二名选手挨个上台表演也需要两三个小时,中途姜婉的手机跳了好几次消息,都是狡猾奸诈的骗灯谜答案选手。
一旁的评委瞥见消息,乐得不行:“落幕之前的厮杀总是最激烈的。”
姜婉把手机翻了个身、屏幕朝下:“还好只有一周,不然我们学校的物业保洁团队会失业。”
“你们班和另外一个班级之间分数咬得很紧啊,”评委打开手机查看战况,“这悬念可能得保持到最后一秒钟了。”
姜婉:“……如果这句解说是用在别的比赛上多好。”那感觉热血多了。
闲聊两句的时间,下一名选手就上场了。
伴奏用的bgm才刚刚响起来,阶梯教室的门被人砰地一下从外面推开,王如火急火燎地跑进门,直奔姜婉:“婉妹救命啊!!”
姜婉叹了口气,拿着评分表和笔起身往靠边的座位走去:“这是意外事件,伴奏重新放一遍吧。”
王如蹲在第一排桌子前面,急得冒汗:“题太多人手不够了,陈景宁也还在教室里疯狂做题。婉……不,大哥,我们最后能不能来一波绝杀就看你的了!”
姜婉头也不抬:“安静。”
选手一首歌唱完,姜婉也把王如带来的三道题都题解完了。
王如双手接过答案,飞奔而去。
评委好奇地问走回来的姜婉:“最后的挣扎?”
“挣扎是挣扎,不知道是哪一方的挣扎。”姜婉说。
“什么意思?”
姜婉:“梁老师真的出了一道傅里叶级数求和题。”
评委震惊:“考研之前都用不着这玩意儿吧。”
姜婉撕开王如刚刚带来的葡萄味硬糖:“是吧?虽然展开、求和对考研来说是基础题,但出给高一学生还是有点过分了。”
评委:“……”
她思考了几秒钟,笃定地说:“就是出来给你看的吧?”
姜婉:“……”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我可听说了哦,”评委挑眉,“你生日的时候,他们拿着一道imo题挑衅,就拖住了你的脚步。”
姜婉咬着硬糖挑眉:“那比起基础题来,不是应该给我出更难的题吗。”
“哇,反挑衅?我要发消息给梁老师了!”
……
所有的时间都掐得正好,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最后一名选手刚刚结束表演。
姜婉先给选手打完了分,才摸出手机解锁,准备看看垃圾分类活动的冠军最后花落谁家。
app还没打开,阶梯教室的门又一次被砰地撞开,高一六班的同学鱼贯而入,目标明确地冲向姜婉,欢呼尖叫拉礼炮:“我们赢了!!”
乌云仗着身高腿长跑在最前面,兴奋过度的他伸手就想把姜婉从椅子里抱起来,看样子想来个把人抛到空中的庆祝。
即使确实在这一周中为高一六班的垃圾收集活动作出了不小的贡献,姜婉也完全不想要这种庆祝方式。
她身手敏捷地站起,握着手机灵巧地翻上后面的桌子,让乌云捞了个空。
“这是话筒吗?”周河直奔讲台,礼貌地借了选手还没放下的麦克风,高声歌唱:“wearethechampionsmyf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