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扑上去时，没有人反应过来。
他像匹饿狼，紧紧咬住宋爷爷的脖子，任凭底下的人怎么推打，都不见松口，直到他尝到鲜血味，才大笑起身。
“哈哈哈……”
宋爷爷捂住脖子，“你神经病啊！”
“你知道这些年，我在外头得到什么了？一个好东西，来来，我告诉你。”
他刚凑近，就被宋爷爷推开。
“没事，不知道也好，总比提心吊胆地活着要好，哈哈哈……”
宋爷爷看着两个民警错愕的反应，又想起范大这些年卖血的经历，整个人就像掉进冰窟窿里，从头顶凉到脚尖。
“你不会……得了什么该死的传染病？”
“对啊，我的好大哥，咱们兄弟俩既然不能有福同享，那就有难同当，正好我在火葬场还能有个伴。”
范大吐出口里的血，大大伸了个腰，像是重回年轻般轻快，可还没走几步，就倒了过去。
面色发青，呼吸困难。
这一出，吓得林老太太都倒在儿子怀里，更不要说被咬一口的宋爷爷。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传染速度，他只觉得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就像有什么小虫子在血管里爬，一步一咬，刺人酸胀。
……
后来，范大因为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而宋爷爷被送往市里，做了详细检查，结果是没有被感染。
但自那一天后，他总觉得浑身难受，感觉医生在骗自己，疑心重重，人也日渐消瘦，最后倒床不起。
宋爷爷本应坐牢，但病如山倒，哪怕是心病，也来的凶猛。短短一个月不到，他竟像范大一样形如骷髅，死在某天夜里。
这是官方说法。
因为那天，宋爷爷是中刀死的，有人说是受不了折磨自杀，有人说是坏事做多，被人杀死。
而同一天，村里死了个傻子。
在民警赶到时，那傻子只说了一句：“没有我，父母就会高兴，姐姐也会活着。”
根据后来他的父母和其他线人，他们渐渐得出当天的情况，那孩子在知道宋爷爷可能不会进牢，就夜闯他家。
那时夜深，宋家大儿子和其他人都睡熟了。
宋爷爷被吓醒时，发现嘴巴被人用手牢牢捂住，发不出声。
刚想起身，就发现肚子上有把刀。
他只能呜呜地喊叫。
“你在装病，我都看到了，你在夜里偷吃东西，又在早上吐出来，你个骗子！”
“你为什么不救姐姐，你为什么要让她去死！”
宋爷爷：“呜……你……呜……”
那孩子手松了点。
“不是你教给她的跳河。为什么要怪我，我顶多是没有救，你算什么，唆使吗？”
“没有，我没有，我爹我娘被人说坏话，总是哭，我想让他们高兴，想让他们喜欢我……”
那孩子哭了，“我隔壁婶婶说了，只要没有我，他们就会再有一个，到时候就会开心，就会和我说话……”
“人都死了，和谁说话，照片吗？再说，你那父母有钱给你拍照？”
“闭嘴！”
刀捅了进去。
“都怪你，要不是你，姐姐不会死，不会不会不会不会！”
声音越来越大，刀口也越来越多，等有人察觉到不对劲，屋里的宋爷爷早就断气。
而那孩子揣着刀，跑到那条河边，就像当年一样，躲在树下，看着湖面渐渐平静。
最后，那刀又开始滴血。
一下又一下。
仿佛在说对不起。
……
这件事，哪怕过去半年之久，但只要被提起，还是令人唏嘘。
而那傻子的父母，其实一直还有个孩子，只是怕大的接受不了，或是教坏小的，就寄养在媳妇娘家。
现在一家三口，拍了全家福，快乐过日子，而那死去的孩子，渐渐被他们遗忘。
除了河边，多长出了一朵红花。
宋家在这件事后，也消沉了一段时间。特别是宋氏兄弟，宋父的大哥怨弟弟嘴碎，害死了爹，宋父不认，说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当初，还是孩子的他，看到父亲把带有姐姐衣服碎片的竹竿烧掉，是有多害怕。还有父亲扬起的嘴角，和看物品的眼神。
因为这些，往后几十年，自己都在保守这个秘密，连父亲自己都不知道。
以至于后来看到愈发像儿时姐姐模样的宋颂，自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感觉像姐姐转世，来向他讨债。
自己母亲（宋奶奶）难得来宋家，见到小宋颂，很喜欢，便答应养着这孩子。
直到母亲死去，那孩子带着越发相像的面孔回来了。
再加上和姐姐一样的处事周到，照顾弟弟妹妹，仿佛儿时的美好时光袭来，那压在宋父心底的愧疚无处发泄，只好冲着女儿来。
好在爹死了，宋颂也嫁人了，自己再也不用受这陈年旧事的折磨。
……
时间再往后推移，第二次考试就要来临。
宋母其实很反对宋颂参加，在她的观念里，女人嫁人之后，就应该好好呆在家里，谁家儿媳妇像宋颂一样，又出去卖水果，又准备考出去的。
别人知道了，不得说她心野，不老实。
可女婿不反对，家里连一直对着干的宋父也支持。虽然宋父的想法是，最好宋颂考远点，别再回来。
宋母也没有辙，只能隔三差五跑一趟徐家，给宋颂开导开导。
“颂啊，不是妈妈说你，你现在累不累，起早贪黑，又是生意又是考试的，你瞧瞧别人，谁像你一样心这么大的。
再说了，你都嫁进徐家快一年了，怎么肚皮还没有动静，方璇那边都快生了，你呢？”
宋颂眼睛不离开书本，只是意思意思地点头。
“你再不好好听我说话，小心我把你书撕了。”
宋母打算扯书，被宋颂一扑，压住书。
“妈，我知道了，您要是太闲了，就去方璇那，她那里才最需要你。”
“她又不是我亲女儿，我才不关心，你是我亲闺女，我才好心劝你，要是别人，我会管那么多……”
“妈，您再不去看看她，爹要说的。”
宋颂使出最后一计。
“好好好，我知道你嫌我烦，但我还要再说一句，嫁了人，就该安分点，别总想着往外跑，这让那老太太看了，还以为你在嫌弃他们家。”
宋母指向窗外晒太阳的徐奶奶。
“妈，不会的，徐奶奶人很好，才不会那么小心眼。”
这话什么意思？
宋颂在说她小心眼？
宋母没好气，“现在对你好，到时候就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