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第 79 章(1 / 1)

宫理瞪着眼睛,她连己的手指都动不了,对面水母也悬停在了空中,它似乎已经受了很多伤,细丝被斩断了数根,连帷幔触足中的两条也破破烂烂,布满伤痕。

有些伤痕类似某种侵蚀的毒素,它似乎有愈的能力,但长好的触足也迅速被毒素侵蚀溃烂。

但也不是完全的静止,在时间停止的范围内,重力似乎也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宫理的发丝在轻轻漂浮起,苹果也在缓缓旋转着向上,刚刚被左愫吹散的叶片与花粉,像是细雨回归天上。

但绛响是不受这些影响的人。

瞬移到水母之后,红『色』的雷电从天降,闪的宫理几乎睁不开眼,但她也不闭上眼睛,只能蓄满被强光照『射』的泪水,看到了绛响手中出现巨的“∝”形状的血『色』雷电枪,直直刺入水母伞罩正核心,将柔软透明的水母整个贯穿!

这血『色』雷枪也贯穿了水母之中那几乎快融化的人形,面目痛苦的皱紧,躯干蜷缩。滚滚焦黑『色』烟雾从雷枪贯穿伤口冒出,显然是几乎能融化金属的高温——

苹果上的眼睛布满血丝,仿佛再也撑不住的合上眼睛落下,绛响长满腊梅的手臂忽然化作伸长的藤蔓,远隔数米甩去,一把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苹果。

左愫和她身上时间停止的效果也结束,左愫看着那痛苦的熟悉的面庞,颤声道:“……师父!”

它赶袭击更危险的绛响,是出斗争的本能,还是出曾经想保护她和弟子们的执念?

它是死了还是仍有魂魄在?

那水母痛苦挣扎着,细丝与触足正要伸向绛响,绛响身上腊梅再次抖落花粉,只是这次的花粉闪亮如金属碰撞的火花,果然在触及帷幔触足的瞬间,炸开一团火光。

细丝与触足被炸断几段,像从衣服上摘下的线头,像是披在肩上的布帛被风吹落,断肢轻轻飘落在地面上。

绛响没有笑:“师哥,本你变成彻头彻尾的污秽者,我无意救你,也无意杀你。可你就不该变成我的同类,变成徒的容器。”

“曾经凭借‘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的诗句意境为字场,折服天下英豪的左桐乔;因看不惯阙山的作为废功法,红发褪去颜『色』,飞身下山的左桐乔……真正做到了‘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左桐乔。”

绛响轻轻启唇:“折在这无名之地吧。”

绛响似乎要转动手中电光颤动的血『色』雷枪,彻底了结它,左愫和宫理几乎没有眼神沟通的情况下,默契出手了。

宫理手中两根筷子再次变作两把长戟,急速的奔跑中,银甲上鳞片气孔张开,吐出团蒸汽——

银『色』体进入了专注状态的【龙】!

宫理力量骤然增强,双戟在她手中像爆裂鼓手中的鼓棒,她一手横扫,一手刺击,攻向绛响!

绛响忽然瞬移,手中血『色』雷枪从水母身体中消失,宫理余光瞥见一丝红『色』出现在她视野边缘——

她猛然一下腰,长戟在地上一撑,人像是现代舞者般拧身,朝红光的方向踹去!

她眼睛比动作反慢半拍,等目光触及时,发现红光处只有扎在地面上的巨血『色』雷枪,绛响根本不在此处!

宫理金属的小腿想要回撤,没想到小腿距离雷枪还有一掌多的距离,那雷枪陡然电压加似的,颤抖不已的轮廓上,崩出几条电流,连通上她银『色』金属小腿——

『操』!

宫理心里叫一声不好,那电流顺着小腿,瞬间电麻了她全身!

与此同时,她终于看清了绛响所在的位置。

不论是出招方式还是能力都如此多变灵活,不愧是阙山首屈一指的天弟子。

此刻立在某处树梢上,手持一把遍开花的长木弓,手拈着一枝腊梅的箭矢,正要朝被电的动弹不得的宫理出手。

宫理忽然看到身后,一团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烟腾出,两只如狩猎野兽般的金『色』竖瞳,在斜后方睁开。

绛响似乎也没料想到。

一惊,骤然收弓,消失在原地。

宫理也连忙拽着己的裤腿,远离那『插』在地上的雷枪。

雷枪忽然朝绛响的方向飞去,几次快速瞬移,但没有用,那团黑雾总是能在瞬移走的眨眼间,如影子般跟上!

绛响不得不回头,将手中雷枪劈向身后,雷枪的红光终于照亮了身后的“魅影”。

一个青『色』垂耳妖族少年。

青『色』的魑魅魍魉的衣袍与辫梢上的玉环,都彰显了古栖派的身份。

绛响眉头一皱,雷枪劈去发问:“古栖派的人?”

柏霁之面无表情:“非也。”

柏霁之手中本想要刺杀绛响用的短刀化作黑烟消失,手中突然出现了那把用了不知道多久的晾衣杆。

那晾衣杆上的分叉一下子顶住了雷枪,它橡胶的上半部分,阻止了导电到柏霁之手上,但也因为热冒起了黑烟。

身形再次消失,凌厉的锐响在绛响头顶处出现,倒悬在空中,身子拧动如旋风,手中兵器又化作一把刺剑,刺向颅顶。

与此同时,宫理也追身上。宫理与柏霁之曾经的默契,在刀球赛场上可见一斑,这会儿们不是以对方为对手,是共击一个敌人。

那如同镜面般同步又互补的进攻,让不想搞动作的绛响一时也无法招架。

绛响的精神控制一向有效,这会儿对着白发女人根本用不出。的瞬移被妖族少年类似的瞬移技能跟的如影随形。

也不是完全找不到破绽,但这二人织就了密如骤雨的攻势。

妖族少年似乎研究当年的很多比,对的惯用手和出招习惯了如指掌;白发女人则是看出了的要害,她一直试图去斩落身上的花苞与手中的苹果。

绛响烦了:“方体到底派了个什队伍!”

不想跟这两个年轻家伙缠斗,解决水母是此行的最终目的!但这俩人显然不给离开的机会,绛响瞧见少年青『色』的狐狸尾巴,忽然想起己听说的传闻,笑了:“原是你,古栖派的小少爷,暨香儿的最后一个孩子。”

柏霁之动作陡然一顿,愈发狠厉:“你认识我母亲?!”

绛响脸上浮现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认识?算不上,但我知道一些古栖派的事。”

宫理抬手就朝绛响刺去:“听妈的在这儿胡说八道,那副村口太太纳鞋底聊村口王麻子能干多少炮的嘴脸!”

绛响被骂懵了:“……”

柏霁之迅速清醒,绛响心里暗骂一声,故意去做出失手的状态将苹果从手中滑落。

在苹果掉落并睁眼的瞬间,柏霁之攻向,宫理攻向苹果,二人动作被在空中!绛响迅速瞬移离开,并身上生出一根藤蔓,一把接住了差点就落在地上的苹果,拽走了——

靠!宫理暗骂一句。

绛响几个快速瞬移,直冲向那落在落叶泥土之上苟延残喘的水母。

左愫不知道什时候半跪在水母身侧,似乎提笔要写字。绛响无所谓她会不会跟着死,反正在春城的都是死路一条——手中血『色』雷枪正要给它致命一击,忽然听到了一声清透的滴水声。

像是在天地间,又像是在耳边,像窗午睡的人被一点秋雨落在额上,像禅修于广厦中的入僧捕捉到屋檐的雨滴坠落!

绛响转脸去,震在原地。

灰『色』的树林仿佛远去,脚下升起一片不辨真伪的薄水。落叶与泥土沁入水中,眼,脚下只有一片如镜的水影,半轮月沉在天水相交之处。

左愫半垂着眼睛,空中已然一行诗句飘飘摇摇起: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荷叶荷花升出水面,如幻影如梦景,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搅动出清透的水声,落回水下。

仿佛这里不是遍布污秽与死亡的春城,是童年的夏夜……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紞如三鼓,铿然一叶。夜茫茫,重寻无处。]

绛响终于注意到半跪在水母身侧的左愫,她半阖着眼睛,一只手捧着一册破旧的写满『乱』字的册集,另一只包满创可贴的手拈着『毛』笔,在空中练笔勾痕,写下浮空的诗篇。

她抬笔凌空继续写道: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乡心眼。燕子楼空,旧人何在。]

这是……字场。

这是左桐乔年轻时作为曾不起眼的字科修真者,造的以情为念,以诗词为天地的“字场”,在字场之中是的“境界天地”。

曾说,这世界有形有意,汉字亦有形有意。

这特殊的字并不需要为世界上所有事物、情感都诞生一个与之相关的字。

是以无数字与字的连接,词与词的共鸣,去尽力描述那些含混的、微妙、相似又不同的事物与情感。

越是尽力描述,越是诞生千万的隔阂;越是表达,越是有“你也如此这般”的理解,传递数千年人们的情与恨,痛苦与哲思。

字的传承,这些意象的靠拢,震颤着的横竖撇拿的组合……就像是古今的思惘也在震颤着靠拢。这其中蕴含的力量,在笔下迸发,千万情的共鸣,铺就字场的天地。

左愫指尖微微颤抖,捉笔不停: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笔落,境成。

此刻左愫以旧诗表,造就了这一片意象的字场。她曾听说左桐乔讲“字场”之用,但她是连字形拆分组合都还用不好的初学者,左桐乔也并未强求她学习。

总说:“如今想学,也是学不好的罢。若非一颗心盈满爱与泪,浸『淫』诸多不舍痛苦『迷』惘欢喜,若不能贯通禅意玄思的人生空幻,字场也顶多化用些少年意气豪放舒朗的诗句。对于那些有汉字以就有的浓情,这片土地和河流都是被们笔墨洇透的纸绢……”

左桐乔没说,希望那颗木讷的倔强的心,永远不必塞满那些哀愁与苦痛,永远不会悟出想要解脱的出世之情。

在死后,此时此刻,最木讷的徒儿,参透了“字场”,写下一首意象千万,悲情化静,贯彻古今长梦,旧欢新怨的古人诗。

造就字场也需要庞的灵力,她手中那云浪楼的法器、那写满师父闲言杂语与关切的册集,正在此刻助她诞生字场。

字场已成,她灵力不必消耗身,将诞生诗句传承千年之情,那全诗的笔墨字形皆为武器。

绛响看着左愫抬头睁开眼,浮空中飘舞着的全诗的字,她手一抬,其中“天涯倦客,山中归路”的厓与山,合为一为“崖”字,在绛响脚下撕裂一道似真似假的崖谷——

跃开几步。

这水影遮蔽了原有的地形,宫理和柏霁之也不知道己身在何处。但显然这里正是左愫的主场,她手中笔轻轻挥动,诗句中的字词连接出现。

水面化霜袭向绛响,燕子掠影去衔啄了身上的花朵。在这景内心神恍惚,无法已。

绛响立在这静水明月的幻象之间,眼睁睁看着燕子衔走胸膛上一朵腊梅。

也被左愫的另一番动作震慑!

她手持一把短刀,剖开了那半死不活的水母,竟将那灰『色』的半融化在水母中的躯体,从其中剖出,环抱在怀里。

宫理本以为她会抚『摸』着这脸庞或抱紧,可左愫只是颤抖着双手,将短刀抬的更高,狠狠刺向了那灰『色』躯干的胸膛,剖开了胸口。

没有血『液』,没有肋骨,只有团团灰绿『色』的凝胶涌出痛苦抽搐的躯干。

那失去双眸的面容上因此也『露』出一丝微笑,似乎鼓励她这样做。

绛响忽然开口道:“看啊,它早已不是了。那里没有那颗曾经疼爱你的跳动的心,有的只是灰绿『色』的粘稠『液』体。你做了和我一样的事,只是我更极端……我剖开了满门上下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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