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隋瑾瑜下场后,迎来了诸多人的慰问,其中以九凤的话语最为扎心:“给你认输机会,你偏不,这下好,都看着你呢,风头出大了。”
“别找了。”这种时候,沈惊时和九凤一唱一和的功夫跟提前演练过一样,他看着嘴角青紫,很快肿起一块的隋瑾瑜,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肩,颇为同情地开口:“你被轰下台的时候,隋遇账都不跟沉泷之对了,掉头就招走了溯侑,两人谈事情呢。”
“幸灾乐祸是吧。”隋瑾瑜嘶地摁着嘴角,看着一步下台的薛妤,不太自然地别了下眼:“楚遥想,别忘了,你最后也得跟人过招。”
“恰巧不巧,我这段时间小有突破。诶,你到时候认真帮我看看,等我和你弟比完,告诉我最后那招有什么漏洞,我好完善调整一下。”九凤说着说着正色起来。
隋瑾瑜忍无可忍,他伸手点了点自己脑门,满脸“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表情:“我在你眼里是不是顶着八个大字,左边没有脑子,右边很好糊弄?”
“你和十九比试,希望我帮你?我不坐在下面边笑边坐着嗑瓜子都算念着你从前帮过我的旧情了。”
九凤笑起来,风商羽才比完一场,微微喘息着,见到这一幕,伸手去揉她闹得热烘烘的耳朵,九凤习惯性地往他身上靠,炫耀地晃了晃手指:“外面不是一直还挺好奇九凤和梧桐一族的融合绝技嘛,这次让你们好好看看。”
一句话,让隋瑾瑜才丢完人,就开始担心溯侑接下来的那两场比试。
蓬莱岛周围遍布着零星的小岛屿,像沙滩上的鹅卵石,大的都被人占了,只剩些几乎与海面齐平,露出点只够两三人站立位置的小土丘。
隋遇和溯侑就找了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谈话。
“先祖的力量,你没有吸收。”隋遇眺望浩瀚的海平面,笃定地道。
说起来,隋遇也是真的够操心,现在偌大一个隋家,长辈们全没人影,溯侑的父母闭死关,另外几个都在外面争夺灵脉,得知溯侑回来的消息,个个高兴得要命,但就是没一个能抽得开身。
一抽身这百年来靠打架多争取来的十几条灵脉就都拱手让人,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一道接一道灵符跟催命似的亮起,让他别喝酒,别睡觉,靠谱点,多管点事。
隋遇烦得要命,对隋瑾瑜这些压根没比自己小多少的侄子们一向是眼不见心不烦,但溯侑确实不一样。
他心里觉得亏欠。
这个孩子当年是从他手里走丢的。还吃了那么多的苦。
“嗯。”溯侑道:“只是用身体做了个存储的容器,这些力量不急于一时,太快吸收只是图一时便利,没什么用处。”
“等再进一次祖地后看。”他脊骨挺直,脸上没有笑意时,瞳仁中一片惊心动魄的潮澜阴翳:“暂时没什么两全之法。”
“你能有这种自制力,十分难得。”隋遇颔首,顿了顿,又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楚遥想最后的杀招会是绝对默契的融合技能,九凤族和梧桐族的契合度不可小觑,但是照你目前这种情况,用囚天之笼恐怕有风险。”
囚天之笼是天攰族的成名绝作,在远古时就拥有令人闻之色变的恐怖震慑力,是名副其实的夺命之招。
但囚天之笼一旦放出,会瞬间抽干施法者体内的所有妖力,这样,即便溯侑赢了楚遥想,也绝对没法在短时间内再去和另一人血拼。
所以,囚天之笼只能留到后面用,而前面和楚遥想对战的这局,他也不能输。
“我让人去查了,这样的排位顺次,根本没按常理来。”隋遇皱眉,踢开了脚下拦路的碎石,道:“那个松珩,等着你和楚遥想两败俱伤呢。”“没事。”溯侑道:“我有分寸。”
“你……”隋遇眼皮跳了跳,道:“量力而为即可,你年龄还小,没必要争一时之气。”
“六叔。”溯侑看向隋遇,他长得高,清隽挺拔,言语中却满是不容置喙的沉静之意:“囚天之笼并非天攰高居天兽榜第二的倚仗,它对天攰而言,不是荣耀,是明知必死而赴死的决心。我是比试,不是求死,用不着这个。”
宽慰的话,说得隋遇哑口无言,半晌,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问:“你这脸和声音,多久能变回来?”
溯侑狠狠皱眉,他抚着绷直的眼尾线条,颇为敏感地垂了下眼:“很难看?”
“怎么会难看。”隋遇见他真心要问,眼睛扫了几下,话含蓄了再含蓄:“只是看上去情绪总不高,不太愉悦的样子。”
其实何止。
他现在说得每一句话,不是像命令,就是像一种刀悬在脖子上的审判词,从前桃花眼中的笑色,那更是消失得彻底,零星半点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隋遇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心态应战,没多久就离开了。
今天天气不错,海风舒缓,溯侑垂着眼站了半晌,而后倏而抬眼,颇为暴躁地卷了卷袖边,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腕骨。
从来蓬莱岛到今天,十二天了,他先前信誓旦旦说的几天就好,结果并没有。
声音没有,脸没有,瞳仁的颜色更是想都不用想,甚至还有逐渐描深的迹象。
三地盛会马上就结束了,他和薛妤又要分开,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妖都有妖都的事要管,薛妤呢,忙起来脑子里根本没有谈情说爱这回事。
他们的以后……
溯侑慢慢将衣袖放下,紧蹙的眉峰拉成平直的一条线,转身回了比试台。
高高的看台上,薛妤正侧首和陆秦说话,因为裘桐的那次四星半任务,后者在面对她的时候,心虚使然,气势总是下意识矮半截:“……不是,我是昆仑的掌门首徒没错,但蓬莱岛比赛制度的事,我真没插过手,那都是裁判们商量后定下的安排。”
“隋家也在闹这件事呢,隋遇昨晚差点把我师尊的屋顶掀飞了。”对上薛妤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陆秦吸气再吸气:“是这样,签呢,是不是大家一起抽的?上万双眼睛看着,我师尊都亲自盯着呢,这肯定没法作假,而且最后几天都这样,不是第三和第四打,就是第一和第二打,强强对撞,早晚要碰上的。”
“这不是正常人能排出的东西。”薛妤眼睫往上掀了掀,话语并不算客气:“我看着这张表,只能看出一行字,就是‘他要么直接输给九凤,再输给松珩,要么险胜九凤,最后再因为筋疲力竭输给松珩’,你自己也有脑子,你看着这东西,能看出‘公平’两个字?”
“不用查了。”路承沢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他“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纸张丢到陆秦座椅边,扯着嘴角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我问出来了。”
“什么东西。”陆秦抓过其中几张,一眼扫了下去。
这种寂然无声的氛围中,溯侑恍若未觉,他走到薛妤身侧,捏了捏她的腕骨,又将上面水头颇足的玉镯转了两圈,声音压得低,透出点磁性来:“受伤了没?”
薛妤抬眼看他,瞳孔中好似还燃着两簇冰冷的怒焰,闪着一种令人心动的水光,她压了下唇,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地道:“我没事,但隋瑾瑜受伤了,应该流了点血。”
“我去看过。”他道:“没大事,恢复的丹药都不用吃。”
“你们好歹也收敛点。”路承沢脸色并不好看,他朝两人摇了下头,道:“一个要上去打两场的人都没什么动作,反倒我们累死累活地来回折腾。”
“说吧。”薛妤视线扫过陆秦手里的东西,又看向路承沢:“那是什么,都怎么回事。”
“溯侑的事没什么,一点控制排名的小手段,他手气不行,倒霉了点。”路承沢道:“你应该也听说过,这是历届盛会的惯用方法。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前三名大多是妖都一个,圣地一个,人族一个。这次热闹,含金量也高,但一看排名,人族那边除了陆尘,江雪娇等两三人一骑绝尘外,中间几乎断层。”
“松珩第一的位置有水分,未必能坐稳,陆尘第三肯定会掉下去,但九凤稳在前三,你和苍琚差不多也是这个位置,后面还有个溯侑和隋瑾瑜。这样一来,妖族占大头,圣地居第二,人族搞不好这次前三一个名额都没。”路承沢补充道:“你去看看单子就能发现,前二十到四十的排名里,人族仅仅只有一个。”
他说到这,薛妤再不懂也懂了。
既然是三地同时举办的盛会,那么裁判就是从这三地中拨的德高望重的前辈,不论是妖都,圣地,还是人族,谁也不希望看自家势弱弱成这副模样。因此,不论是妖都还是圣地,前三确定会有一个位置的前提下,再有第二个人要冲上来,可以适当用一些小手段阻一阻,就像溯侑这样。
那签,即便他没抽到,也会落在隋瑾瑜,薛妤或苍琚的手中。
没赢,那是理所应当,也不算丢脸。赢了,那就是实至名归,人实力摆在这,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再搞些别的就没意思了。
从前人族强势,圣地和妖都良莠不齐时,他们也曾这样“让”过名额,如今要回来,其他裁判会同意也算说得过去。
“这纸又是怎么回事。”薛妤点了点陆秦手上的东西,问。
“一个多月前吧,从圣地向朝廷和各城出手时起,昆仑那边就不安定。”
昆仑和其他圣地不同,它是个门派,除了原有的古仙弟子,还对外扩招,只要有灵气有慧根的,都可以入学。久而久之,当年求学的人留在昆仑,成了教习,成了长老,但人越老,就越是念着自己真正的根。
人族是他们真正的根。
而昆仑只是个成长的契机。
这两者相撞,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因为那是真正不可舍弃的东西。
路承沢接着道:“朝廷往那边递了很多回消息,已经有不少长老和山主向掌门提起要回朝廷帮衬一段时间,而昆仑忙着整这个三地盛会,又是内部分裂,很多细节顾不上。”
这些细节,指的是那些长老们不仅人要回去,还在暗地里试图运东西走。
“痴心妄想。”陆秦冷嗤一声,道:“他们能活着拿走一块灵石,我陆字倒过来写。”
===
溯侑和九凤的这一场比试被渲染得极为夸张,环绕着整整半座岛建起来的高台很早就有人开始占位置,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比起人族和古仙之间比较含蓄收敛但容易令人看不懂的打法,许多人还是更喜欢看妖族与妖族之间的对战,特别是顶尖妖族之间的比试,那透着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激昂,血淋淋,赤、裸裸,打到最后,往往能看到真身之间肉到肉的搏击。
比试开始前一个多时辰,溯侑去看了眼隋瑾瑜,组织着言语既不显得嘲笑又不显得看笑话地安慰了两句,再回二楼一看,发现找不到薛妤人了。
“人呢?”他拉着路过的沈惊时问。
“是这样的。原本呢,你家殿下坐在那边拆密信,我家殿下坐在另一边喝茶,结果风商羽拎着一大堆什么东西夸张地从我们眼前过去了,喊住一问,说要占位置,不然等开场,根本没地方看。”沈惊时指了指对面已经被收拾干净的角落,竭力还原当时情形:“风商羽走了之后,一切还是原样,但没过多久,你家殿下就“啪”的一下收了密信,让朝年堆到房里去,自己往看台的方向去了。”
“你可真能行。”沈惊时揶揄地提了提眼角,道:“这才多久,都能让邺都皇太女亲自为你占座位了?”
说起来,沈惊时是少有的对溯侑变换的容貌没什么反应的人,他是真无所谓,天王老子站在他面前都别想让他害怕。
溯侑摁了摁眼角,对这种结论不置一词:“我去找她。”
“你等一等。”沈惊时拍了下他,道:“你上次问我的事,我找到点眉目了。”
溯侑只问过沈惊时一件事,那就是他这张脸和声音怎么恢复,为此,他给了因为押注给善殊而身无分文的沈惊时相当客观的一笔灵石,看得朝年嗷嗷乱叫,捶胸顿足,羡慕不已。
他蓦的看过去,道:“你说。”
“话说在前头,我们祖先留下来的书多而杂,大部分靠谱,但小部分是连推带猜,不见得能经得起推敲。”沈惊时见他颔首,才接着往下说:“为了那笔钱,我赌场也没去了,通宵达旦地翻书,还真给我找到一个方法。”
“岓雀你知道吗?就是和邺都两败俱伤,最后跌下妖都世家排名前五的岓雀。那是出了名的漂亮种族,和九凤这种带满攻击性的华丽不同,他们有最漂亮的绒羽,羽上飘着蓝色的水纹,一扇翅翼,如同河水慢腾腾被风吹开——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制面膏的绝活,面膏中放一根绒羽,再用他们族中一种特用的石头磨成粉,调成糊状抹在脸上,可解因吸收太多力量而起的冻伤。”
“还有岓雀嫡系的眼泪,将其凝结成冰,挂在香囊中,悬于室内三十日,可解瞳色。”
“不过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真想变回去?”沈惊时细细观察了遍,道:“你之后接管妖都,就这样子,皱一下眉,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头保管不敢多说第二句话。”
“再把薛妤吓走。”溯侑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到时候去皇城投奔你?跟你过?”
“别,你来皇城做什么,和我抱头痛哭吗?”沈惊时警惕地抬眼:“你可答应过,善殊有遇到什么棘手事件的时候,你要出手相助。”
“你对善殊——”
沈惊时飞快地打断了他:“行,你别说,也别问。”
“没什么想法,她是佛女,一辈子不沾情爱,我绝不可能因一点什么模糊的冲动感情拉她下红尘淌一趟,最后看她修为尽失,地位尽失,所求皆破灭。”他推开楼梯边的小窗,风从巨木外拂进来,“我宁死不会对她说喜欢二字。”
溯侑没再说话,他摁着沈惊时的肩头,道:“多谢。”
沈惊时笑了下:“我跟你一起去,善殊也在陪你家殿下占位置呢。”
===
正午,云卷风舒,阳光骤烈。
溯侑找到薛妤时,善殊和音灵都在笑,几个圣地传人实在太惹眼,在比赛没有开始前,一大半的目光是投向他们的。
她们坐在最靠前两排的边缘处,角度刁钻,视野还算清晰,但太近了,一般这种程度的比试,灵气罩肯定会被打破,殃及池鱼,首先接受冲击的就是这片地域。
他走过去时,那些惊艳,爱慕的视线便一下变成了忌惮和看热闹。
“溯侑,你今天还真得好好打,这可是我们薛妤殿下掏钱跟人买的位置。”音灵拍了拍扶手,道:“方才那人接着几块灵髓跟捧了座山一样晕乎乎地走了,视线都在乱飘。”
薛妤坐着,仰头去看溯侑,因为抬头的原因,瞳仁显得圆而水润,溯侑竟然从里面看出了一丝少见的紧张。
他微怔,而后失笑,散漫地揉了揉她漾动的发丝:“怕我打不过?”
“没。”薛妤摇头:“修炼之途,胜败都是常事,打不过楚遥想,不丢人,也没什么可怕的。”“那是怎么。”溯侑微微弯下身去看她的眼睛:“还学风商羽,提前来抢位置。”
“我还学他,带了好多东西来。”她不躲不闪,如远山烟黛的眉慢慢皱起一点,将掌心中的灵戒摊开,道:“疗伤的药。等比试结束,你直接到我这来。”
溯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是一阵酸酸麻麻的微胀,融入胸腔,最后在血液中跳动。
那个永远忙碌于苍生和大义间的姑娘,喜欢一个人时,会慌乱地闯皇城,顾不上规矩,也会因为一场小小的比试而正襟危坐地坐在最靠前的位置张望。她从不用伤药,却为他准备了这么多。
溯侑有些茫然地扇动长长的眼睫,有那么一瞬间,想将灵戒和她一起藏起来,藏到……这世间最隐秘的地方去。
他从来不知喜欢和爱是这样一种汹涌幽暗的情绪。
没过多久,九凤绷着睡出三层的眼皮在场上找了半天,找到风商羽后,又为了那层肿起来的眼皮愁眉苦脸了半天。
直到裁判一声令下,两人才各自慢腾腾地从看台边绕下来,平地跃上比试台。
“客气话都不说了,介绍也免了,老熟人了。”九凤轻飘飘抬眼,对欲言又止的裁判蹦出这几个字,又摁了下眼皮,道:“直接开始吧。”
裁判也不多说,立刻比了个手势。
九凤身体微弓,柔韧曼妙的身躯拉出一个借力的弧度,如离弦的箭一般踩着最后一个字音冲了出去。
溯侑闪身,反手斩出一道银灰弯月,重重朝残影落下的方向一往无前横推出去,他自己则接着巧劲猛的踩上弯月的背,在半空中腾飞一圈,飘然落地。
第一招,两人各自在对方原有的位置上站定,一个飒爽,一个从容,像轻飘飘打了个照面,连衣角都没碰上一点。
但在这颇为友好的第一招后,两人像是同时达成了默契,摒弃了“试探”二字,也确实没辜负这提前两三个时辰就来占座的观赛者们,重重地扯下了那层名为“暴力”“野蛮”的纸。
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凛厉的剑气切割无数片残影,惊起平地飓风。九凤一双玉白的手掌横推,拳头不大,却很直接,很快,手指上淌下一条显眼的血迹,蜿蜒到了手腕上,又随着动作被甩飞。
鲜血使人忌惮,但在妖族眼里,那是一种跃动的亢奋。
肉与肉碰撞的沉闷声响一刻没停,里面的人打得热火朝天,外面的人听得热血沸腾,同时胆战心惊。
薛妤一直皱着眉捕捉其中的残影,直到某一刻,她出手,袖袍平地结阵,形成一个半弧状,在前面竖起一层无形屏障,她道:“灵罩被打碎了。”
“这才多少招。”随着薛妤话音落下,一声炸裂的巨响从灵罩外响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倒飞着扎进薛妤的阵法中,被挡在外面,惊落一地尘土,音灵有些诧异地开口:“这还是加固后的灵罩。”
裁判们纷纷出手,急速构建了一个新的,但加固的速度比不上他们破坏的速度,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没有停过。
一百招,两百招。
打到后面,凡是有点眼力的人都意识到。
两头当世最危险的滔天凶兽都已经踩在失控和暴怒的边缘了。
“哈哈哈可以,畅快。”九凤停下身形,用拇指慢慢抹去唇边的血迹,擦得雪白的腮边殷红一片,又缓缓咽下一口腥甜的液体,道:“这个破台子经不起这么打,一招定胜负?”
“可以。”溯侑黄金瞳中的盛光已经强到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他慢条斯理地摆正了自己断裂的指骨,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因为血液和直接的搏击而激荡起的肃杀凶戾,全藏在微哑的音线中:“速战速决。”
九凤没再说话,她张开了手臂。
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影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清晰,它像是跨越另一个时空降临,树影如云流般浩大,绵柔,带着莫测的威能。
这样一棵根本不可能被容纳下的庞然巨物就那样在灵罩内扎了根,随着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遮天蔽日的树冠上,一只巨大而高傲的凤凰拖着九根流淌着岩浆的火羽,孑然而立,像高高在上的神灵,在以一种俾睨的姿态看这芸芸众生。
薛妤的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音灵笑意收敛,望着这一幕惊叹:“融合之技,难怪九凤族要和梧桐族联姻。我都不用和楚遥想打了,上去挨这一下,重伤肯定跑不了。”
“化解这个,需要技巧和时间,但她堵住了溯侑的退路。”薛妤道:“想要正面搏击,很难。”
而就在那只巨大的九凤猛然睁眼,带着滔天火云,如流星般朝着台上的人俯冲而下时,音灵猛的拍了下薛妤的凳椅边缘,声音中夹杂着震撼之色:“那是……什么?”
薛妤站起身,一手拨开扬到面前的尘土。
在众人的视线尽头,那名身形挺拔的剑修俨然变了样子。
先是露出足以切割一切的利爪,再是流光般撒着碎金的身躯,尾羽根根展开,如垂天之云,身形怒张时,灵罩根本关不住它。站在前排的人甚至觉得那种锋利的羽翼绒毛近在咫尺,能轻而易举地划破他们的筋骨,此刻有一个算一个,躲得很远。
并不是如薛妤平时看到的那样,他撕碎了那点听话的乖顺,再咽进肚子里,暴露出了它原有的杀戮之态。
两头洪荒巨兽同时怒啸,带着令人眼前绚烂的流光和焰火深入云霄,朝天厮杀,滚热的鲜血如磅礴大雨般洒下来。
音灵缩着脖子,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被这两位疯起来拼命的狠角色殃及池鱼,拉走了善殊,前排只剩下薛妤和风商羽。
不知过了多久,它们垂落回灵罩内,裁判们互相看看,才要说话,就见那头白骨森森的冷艳凤凰略退半步,朝天攰微微低了下头。
这是一种认同的姿态。
“天攰,还真的是天攰!”远处人声沸腾,惊疑声不定。
在裁判举出胜负标识后,薛妤一步跃上去,半蹲下来,与天攰那两只漠然的黄金瞳对视。
半晌,它闭了下眼,缩小成一团,蜷缩在她干净的白裙边。
薛妤抱着它,面带寒霜地下了台。
在满场哗然中,缩小版的天攰慢腾腾地睁开眼,瞥向看台中的某一处,在松珩绷得龟裂的神情上停了停,极其刻意地抖了抖才经历过大战,显得残破的羽翼。
挑衅般的动作。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握着那片小小的翅膀,捞进了怀中。臂。
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影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清晰,它像是跨越另一个时空降临,树影如云流般浩大,绵柔,带着莫测的威能。
这样一棵根本不可能被容纳下的庞然巨物就那样在灵罩内扎了根,随着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遮天蔽日的树冠上,一只巨大而高傲的凤凰拖着九根流淌着岩浆的火羽,孑然而立,像高高在上的神灵,在以一种俾睨的姿态看这芸芸众生。
薛妤的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音灵笑意收敛,望着这一幕惊叹:“融合之技,难怪九凤族要和梧桐族联姻。我都不用和楚遥想打了,上去挨这一下,重伤肯定跑不了。”
“化解这个,需要技巧和时间,但她堵住了溯侑的退路。”薛妤道:“想要正面搏击,很难。”
而就在那只巨大的九凤猛然睁眼,带着滔天火云,如流星般朝着台上的人俯冲而下时,音灵猛的拍了下薛妤的凳椅边缘,声音中夹杂着震撼之色:“那是……什么?”
薛妤站起身,一手拨开扬到面前的尘土。
在众人的视线尽头,那名身形挺拔的剑修俨然变了样子。
先是露出足以切割一切的利爪,再是流光般撒着碎金的身躯,尾羽根根展开,如垂天之云,身形怒张时,灵罩根本关不住它。站在前排的人甚至觉得那种锋利的羽翼绒毛近在咫尺,能轻而易举地划破他们的筋骨,此刻有一个算一个,躲得很远。
并不是如薛妤平时看到的那样,他撕碎了那点听话的乖顺,再咽进肚子里,暴露出了它原有的杀戮之态。
两头洪荒巨兽同时怒啸,带着令人眼前绚烂的流光和焰火深入云霄,朝天厮杀,滚热的鲜血如磅礴大雨般洒下来。
音灵缩着脖子,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被这两位疯起来拼命的狠角色殃及池鱼,拉走了善殊,前排只剩下薛妤和风商羽。
不知过了多久,它们垂落回灵罩内,裁判们互相看看,才要说话,就见那头白骨森森的冷艳凤凰略退半步,朝天攰微微低了下头。
这是一种认同的姿态。
“天攰,还真的是天攰!”远处人声沸腾,惊疑声不定。
在裁判举出胜负标识后,薛妤一步跃上去,半蹲下来,与天攰那两只漠然的黄金瞳对视。
半晌,它闭了下眼,缩小成一团,蜷缩在她干净的白裙边。
薛妤抱着它,面带寒霜地下了台。
在满场哗然中,缩小版的天攰慢腾腾地睁开眼,瞥向看台中的某一处,在松珩绷得龟裂的神情上停了停,极其刻意地抖了抖才经历过大战,显得残破的羽翼。
挑衅般的动作。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握着那片小小的翅膀,捞进了怀中。臂。
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影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清晰,它像是跨越另一个时空降临,树影如云流般浩大,绵柔,带着莫测的威能。
这样一棵根本不可能被容纳下的庞然巨物就那样在灵罩内扎了根,随着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遮天蔽日的树冠上,一只巨大而高傲的凤凰拖着九根流淌着岩浆的火羽,孑然而立,像高高在上的神灵,在以一种俾睨的姿态看这芸芸众生。
薛妤的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音灵笑意收敛,望着这一幕惊叹:“融合之技,难怪九凤族要和梧桐族联姻。我都不用和楚遥想打了,上去挨这一下,重伤肯定跑不了。”
“化解这个,需要技巧和时间,但她堵住了溯侑的退路。”薛妤道:“想要正面搏击,很难。”
而就在那只巨大的九凤猛然睁眼,带着滔天火云,如流星般朝着台上的人俯冲而下时,音灵猛的拍了下薛妤的凳椅边缘,声音中夹杂着震撼之色:“那是……什么?”
薛妤站起身,一手拨开扬到面前的尘土。
在众人的视线尽头,那名身形挺拔的剑修俨然变了样子。
先是露出足以切割一切的利爪,再是流光般撒着碎金的身躯,尾羽根根展开,如垂天之云,身形怒张时,灵罩根本关不住它。站在前排的人甚至觉得那种锋利的羽翼绒毛近在咫尺,能轻而易举地划破他们的筋骨,此刻有一个算一个,躲得很远。
并不是如薛妤平时看到的那样,他撕碎了那点听话的乖顺,再咽进肚子里,暴露出了它原有的杀戮之态。
两头洪荒巨兽同时怒啸,带着令人眼前绚烂的流光和焰火深入云霄,朝天厮杀,滚热的鲜血如磅礴大雨般洒下来。
音灵缩着脖子,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被这两位疯起来拼命的狠角色殃及池鱼,拉走了善殊,前排只剩下薛妤和风商羽。
不知过了多久,它们垂落回灵罩内,裁判们互相看看,才要说话,就见那头白骨森森的冷艳凤凰略退半步,朝天攰微微低了下头。
这是一种认同的姿态。
“天攰,还真的是天攰!”远处人声沸腾,惊疑声不定。
在裁判举出胜负标识后,薛妤一步跃上去,半蹲下来,与天攰那两只漠然的黄金瞳对视。
半晌,它闭了下眼,缩小成一团,蜷缩在她干净的白裙边。
薛妤抱着它,面带寒霜地下了台。
在满场哗然中,缩小版的天攰慢腾腾地睁开眼,瞥向看台中的某一处,在松珩绷得龟裂的神情上停了停,极其刻意地抖了抖才经历过大战,显得残破的羽翼。
挑衅般的动作。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握着那片小小的翅膀,捞进了怀中。臂。
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影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清晰,它像是跨越另一个时空降临,树影如云流般浩大,绵柔,带着莫测的威能。
这样一棵根本不可能被容纳下的庞然巨物就那样在灵罩内扎了根,随着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遮天蔽日的树冠上,一只巨大而高傲的凤凰拖着九根流淌着岩浆的火羽,孑然而立,像高高在上的神灵,在以一种俾睨的姿态看这芸芸众生。
薛妤的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音灵笑意收敛,望着这一幕惊叹:“融合之技,难怪九凤族要和梧桐族联姻。我都不用和楚遥想打了,上去挨这一下,重伤肯定跑不了。”
“化解这个,需要技巧和时间,但她堵住了溯侑的退路。”薛妤道:“想要正面搏击,很难。”
而就在那只巨大的九凤猛然睁眼,带着滔天火云,如流星般朝着台上的人俯冲而下时,音灵猛的拍了下薛妤的凳椅边缘,声音中夹杂着震撼之色:“那是……什么?”
薛妤站起身,一手拨开扬到面前的尘土。
在众人的视线尽头,那名身形挺拔的剑修俨然变了样子。
先是露出足以切割一切的利爪,再是流光般撒着碎金的身躯,尾羽根根展开,如垂天之云,身形怒张时,灵罩根本关不住它。站在前排的人甚至觉得那种锋利的羽翼绒毛近在咫尺,能轻而易举地划破他们的筋骨,此刻有一个算一个,躲得很远。
并不是如薛妤平时看到的那样,他撕碎了那点听话的乖顺,再咽进肚子里,暴露出了它原有的杀戮之态。
两头洪荒巨兽同时怒啸,带着令人眼前绚烂的流光和焰火深入云霄,朝天厮杀,滚热的鲜血如磅礴大雨般洒下来。
音灵缩着脖子,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被这两位疯起来拼命的狠角色殃及池鱼,拉走了善殊,前排只剩下薛妤和风商羽。
不知过了多久,它们垂落回灵罩内,裁判们互相看看,才要说话,就见那头白骨森森的冷艳凤凰略退半步,朝天攰微微低了下头。
这是一种认同的姿态。
“天攰,还真的是天攰!”远处人声沸腾,惊疑声不定。
在裁判举出胜负标识后,薛妤一步跃上去,半蹲下来,与天攰那两只漠然的黄金瞳对视。
半晌,它闭了下眼,缩小成一团,蜷缩在她干净的白裙边。
薛妤抱着它,面带寒霜地下了台。
在满场哗然中,缩小版的天攰慢腾腾地睁开眼,瞥向看台中的某一处,在松珩绷得龟裂的神情上停了停,极其刻意地抖了抖才经历过大战,显得残破的羽翼。
挑衅般的动作。
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握着那片小小的翅膀,捞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