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又被带上城头。△↗
但这一回却不一样,大部分战俘手中拿着盾牌,只是这些盾牌中有不少是木盾。这是无奈,王巨在军器监只呆了十几个月时间,前几个月一直在改革军器监,改革完毕后,军器监才能算开始真正的投产,若是从这个时间段计算,实际只有一年时光。不可能让所有器甲都能完成换装,宋朝暂时也没有那么多财力,可供王巨挥霍。
当然,如果拖到明年冬天,那会更好一点,至少张若水暂时还不会让军器监迅**。
不过也不可能拖到明年了,明年王韶多半要开边河湟。
因此在这次环庆路战场上依然有大量不合格器甲存在,尽管王巨将军器监的器甲一起带到前线。
木盾暂时也管用,至少他们是站在城头上的,不用面临着敌人刀剑的砍劈威胁。
这些人登上城头,又站成了一排。
宋朝大型盾牌与唐朝略有不同,唐朝是近乎长方形的不规则五边形,宋朝由五边形改成了六边形。虽接近于长方形,但不是真正的方形。这些大型盾牌有的就是昨天晚上李三狗命士兵抢做出来的。
现在的士兵有许多是多用性士兵,他们放下武器,可能就是木匠、瓦匠、漆匠、皮匠、铁匠。
这也是战争的需要与时代的产物。
即便宋朝商业达,仍是以封闭型的小农经济为主,这就注定了许多物事,百姓自产自足。房屋坏了自己修。想做一个家具。自己来弄。甚至布匹衣服,都是家中妇人包办了种桑植麻、纺织、缝裁。
军队更是如此,开山修路搭桥,建设营地栅栏,不可能去请专门的工匠。
在这上面,西夏不占优势,因为大顺城隔阻,后方的物资不能及时送到前线。什么都缺,粮草,器械,甚至包括工具、钉子。
可柔远寨却不缺这些。
这是史书与兵书往往忽略记载的,好象千百年来大家就这么过来了,也没有什么值得记载似的。但它实际很重要。
最少因为这一点,仅一夜,李三狗手中便多出一千多个大型木盾,虽然粗糙一点,不过马上使得柔远寨出现了两面盾墙。又因为它们是不规则的六边型。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因为将其下面的尖角舍去。那么它就可以平稳的置于地面。实际这样一来,不仅是多出一个边,大盾也从旁盾向立盾方向展了。然而它又不是真正四边形盾牌,所以各个盾牌组合后又产生了一个个孔洞,正好成了一个个垛孔,供弓箭手反击。
盾墙出现,李三狗让手下向一千多名战俘放弓箭,有王巨派人送来的复合弓,神臂弓数量仍不多,不可能全面普及,而且它的拘束性太大了,即便改良后,也非是所有士兵都能拉满的。
但真正的黑漆弓不多,还有大量从安疆堡那一战缴获来的夏制弓弩。
然而也足够了,至少射程能射到几十步开边的土山上。
一是金钱的刺激,二是李三狗的承诺,三是后面有宋兵看守,听从命令好说,不听从命令,后果大家都懂的。
一千多名西夏战俘开始放箭反击。
一名西夏将领看到这个情形,气得哇哇大叫:“你们这些败类,敢用箭射我们?你们是不是大夏人?”
有一名战俘壮着胆子喊道:“你们知道我们是大夏人,为什么还用箭射我们?”
“谁让你们挡在前面的?”
“我们也没有办法。”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正好李三狗走过来,他说道:“他的意思你们当初在投降时就错了,那怕自杀,也不应当投降。不过我不大明白,西夏有没有这样的军队?”
不要说西夏,无论辽国或者未来的金国,也没有这样的军队。即便宋朝的好水川与君子馆之战,那也是特例,大败时不投降怎么办?或者说谁能做到真正的不怕死?
不过这些战俘这么做真是对的吗?李三狗现自己很难将道理说清楚,因此索性下了一个命令:“这样吧,你们与我手下的强人一样待遇,每杀一名夏兵,奖励十匹绢。”
李三狗又扫了一眼那些持盾的战俘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参与,但为了给你们方便,每击毙一名夏军,奖励十两银子。战后让你们带回家,然而我不会强迫。”
说完李三狗表情自得,看,我们大宋多人道哪。
这才对嘛,说大道理战俘们能听进去吗,况且李三狗又能说出什么大道理。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命令下达,两边战俘先是软绵绵的放箭,然而箭越放越犀利,个个战俘皆将弓弦拉满后,再瞄准了才将箭放出去。
于是战场上出现古怪的一幕,西夏在土山上也置了防御工事,工事上也置了盾牌掩护,当然战斗的都是西夏士兵。
城头上除了垛口处有宋朝官兵在向城下砸滚石,女墙盾墙后面持盾的同样是西夏士兵,射箭的更是西夏士兵。这不是宋夏攻防战,整成了一场西夏内部的攻防战。
土山上与城墙下的西夏士兵越战越气愤,你们还真放箭哪,于是反击越来越凶猛。城头上的西夏战俘看到同伴不停地倒下,同样也打出真火,于是越战越凶悍。
他们不知不觉打出怒火,可后面的西夏将士都看得面面相觑,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这样下去,会对士气产生何等的打击,梁乙埋气坏掉了,于是又推上数千精兵,手中全是清一色真正的西夏弩,试图早点结束这恶梦一样的战斗。
但梁乙埋这样一来,真将战俘们逼急了。就连那些持盾的。家并不在盐州与附近横山地区的战俘们。也气愤地向李三狗请求作战了。李三狗当然乐意成全。立即放武器。
这些战俘数量可不少,四千一百多人,虽死了好几百人,还有三千多人,环庆路现在九成堡砦守卫的兵力还不足三千人呢。
一时间城上城下的夏兵打得热火朝天,打得梁乙埋飘飘欲仙,仙仙欲死……
西夏兵力多啊,十几万将士。仅是营地便扎了好几里地,一眼望不到尽头。所以梁乙埋在气愤之下,让后面的三军将士上山伐木,制造攻城梯。缺少铁钉,那也没有关系,于梯柱上凿眼,横杆上留下榫头,强行将榫头合在榫眼上。反正也不是指望着制造宋朝那种云梯。但这种没有任何防护性质的攻城梯,也意味着会有更多士兵的死亡。结果投入的士兵越多,死的士兵也越多。当然,战俘死的也越多。于是战俘们更加打红了眼。
反正不让我们活了,还顾忌什么。
结果到了下午时,几乎整个柔远寨城墙上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粗陋的攻城梯,然而到了傍晚时,柔远寨依然安然无恙,相反城墙下面堆了无数夏兵的死尸。
至于宋朝那边也死了很多人,不过八成都是战俘。
这样的惨烈攻防战,这样的死伤结果,使得整个西夏大营的将士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天色苍茫,夜色又要降临。梁乙埋在大营里气得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宋吉劝说,他的智慧又闪光了,这样进攻不行哪,还是从土山上打主意吧。
虽然在宋军眼皮子底下堆高土山,伤亡大,但总比这种攻城伤亡好吧,只要将土山堆到一定高度,让宋人失去城墙高度优势,那么对方的优势便成为劣势了。可对方的劣势仍然存在,那就是兵力少。
当然,如果梁乙埋一直保持象这种不计损失的攻城,柔远寨早晚必失,毕竟虽有城墙掩护,也会伤敌一千,自损三百的。然而双方的兵力却是悬差巨大。
可是战局却是在不停变化着的。
前方三堡这一天都遭受到猛烈的进攻。
后方却完成了一次大转移。
凤川砦的强人们平安地到了庆州城,种谊的九营官兵则是进入了五交镇,五交镇的官兵又向前推动进入了淮安镇。也就是燕达的部下已经全部汇合。赵普的军队则从环州各堡砦继续向前推移,进入了木瓜堡与惠丁堡。木瓜堡与惠丁堡的少量官兵与强人则退回到环州后方各堡砦,防止一部分慕容再次不诡,种古大军则继续留在雪泥堡西侧的安塞砦。
如果将这些兵力行军路线标出来,就象一只巨大的螃蟹伸出了两只蟹爪,或者象一条巨蟒张开了大嘴巴。
不过仁多零丁不会这样想,开什么玩笑,宋朝能有这个好胃口,不怕被撑死?
但仁多零丁还是很小心的,毕竟从原州又来了五千援兵,现在环庆路的兵力厚势增加了,而且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的地方,难道是那个李复圭常的挥?
不能不让他疑心,大顺城那两天的战斗以及夜袭战的真相,他也知道了,环州这边慕容们迅被镇压的真相,他也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很详细,因为慕容迎逋逃过了宋朝官兵的层层抓捕,逃到雪泥堡,将那一晚的真相也带来了。
这说明背后有一个比较聪明的人在总指挥着。
因此他在营帐里走来走去,最后想到一个主意。
庆州私盐泛滥成灾,有许多庆州商人与西夏人有着紧密的联系,因此在白天猛攻美利堡的同时,仁多零丁派人骑马快回去,找到通寨川的一些西夏商人,让他们配合,并且将他们家中与宋朝私盐商人联系的管事交出来,又带回淮安镇。入夜后,仁多零丁让这十几名管事借助夜色潜向庆州。让他们各自找到以前联系的私盐商人,打探庆州城中实际情况。虽然这一行,这十几名管事会有危险,不过只要有几个人能活着将消息带回来,就足够了。
十几个管事个个愁眉苦脸,但没办法,他们家人全部在后方,只好听从仁多零丁的命令,潜入夜色里。
其实西夏这次最大的遗憾,便是因为宋吉,都哆腊讹心中产生了别扭,使得都哆腊讹不能与仁多零丁相互沟通,不然仁多零丁会作出一些更明智的做法。
何苦这么麻烦,只要派斥候到宁州打探一下,真相就出来了。
但仁多零丁也有疏忽的地方,既然宋朝已经从原州派兵支援环州,为何不让葫芦川的夏军注意镇戎军的宋军?
镇戎军也有道路通达环州,从乾兴寨向东二十里,便是原州黑寨沟,再往前四十里是什么地方?当年范仲淹令蒋偕筑细腰城,勘会本城至环州定边寨三十七里,西至镇戎军乾兴寨六十里,南到原州柳原镇七十里,量其地界远近筑本城,兼细腰城东北板井川是贼来路,在细腰城定边寨之间,缓急若有奔冲,即须定边寨与细腰城互相援助。
这才是细腰城的真正作用,不仅是为了控制灭藏三族与西夏往来,逼他们降服于宋朝,还有两个作用,与定边寨协同联防西夏自板井川入侵原州与环州,同时又能打通了原州、环州与镇戎军三处的往来联系。
黑寨沟向东四十里,又是细腰城!
还有一个地方,天圣寨,东乾兴寨,西高平寨,北安远堡,控兰萧川菜园川贼路。萧川就是葫芦川,但现在宋朝控制的范围只是在镇戎军城北方的高平寨,余下的包括后来的平夏城都被西夏人控制着,从后来的平夏城那片阔川有一条小川直达天圣寨,那就叫菜园川。也就是西夏无论从菜园川还是从板井川,都能注意到镇戎军的动向。
然而没有,又一支五千宋朝兵马悄悄摸进了细腰城,居然没有一个西夏斥候打探到,相反的,蔡挺却利用这条道,源源不断地得到庆州战况的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