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戎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马驹踢踢踏踏地溜了过来,绕着解雁行身下的白马转了一圈,见解雁行僵直着腰背不敢动弹,又忍着笑再饶他走了一圈。这匹棕马就好似从小受他驯化一般听话乖顺,丝毫看不出他今天是头一回骑马。
解雁行莫名想起了当初在虫铠节上,这只臭屁的银发雌虫也如同现在这般,嘚瑟地向他展示自己货真价实的虫铠,像一只展示瑰丽尾羽的公孔雀,花枝招展。念及此处,解雁行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对方的脚腕上,因为跨坐的姿势,却戎的两条长裤自然往上缩了一截,露出弧线流畅的足踝,经络分明,以及上面一金一玄的装饰品。
比起两年前要稍微显得细瘦些,但内里仍旧蕴含着蓬勃的力量。
却戎少将刻意对外表现出的冷峻高傲气质,被这两枚小巧精致的足链打破,硬生生在其中增添了一丝性感与艳丽,也不知道那些被他一脚踹断颈椎骨的罪犯们若是知道少将藏青色的太空军服底下还有此等闷骚,究竟会有什么感想?
虽然解雁行瞥去的这一眼非常隐晦,且短暂,但却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这抹目光,勾了勾唇,又故意在解雁行身边溜达了一圈,这才得意地跑远了。解雁行被他撩拨得后背突然一阵发痒,他低笑着反手压了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肩胛骨下蠢蠢欲动。
此时,就听顾钊骑着马在旁边乐呵呵道:“这家伙多大了都,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带来炫耀的……老弟你别急,这运动类的他们雌虫天生占优,我们慢慢来。你不要紧张,上身坐直,腿不要夹紧马肚,先让马慢慢走起来。”
一旁阿泰已经开始教授起天赋异禀的却戎骑马的进阶技巧,很快两虫就纵横草原快马加鞭,风风火火策马驰骋。
而解雁行还处在一点一点向前踱步的状态,关键他似乎也完全不急,就这样满足于这样悠闲地在草原散步,照他这速度怕是直到天漆黑,狼群都冒出来了也走不回顾钊的庄园。
却戎疾驰得正是兴起,倏然调转马头返回解雁行跟前,稳稳地勒马停住,拍拍马鬃,和他并肩前行。解雁行正想怎么诌点表现少年人意气风发的古诗逗逗他,就听却戎挑了下眉梢道:“你骑的到底是牛还是马?慢吞吞的,拉磨的驴速度都比你快。”
“……”
说着却戎拍拍自己身后的马背,“和我同骑吧,我载你。”
解雁行眼眸微微眯起,忽地抬手指向远方道,“看见那处帐篷了吗……我们来比赛谁能更快到达那里如何?”
“你和我比?”却戎诧异,他皱眉停顿了数秒,倏然怀疑问:“你该不会是其实很会骑马,故意装作新手的模样?就是在这儿等我……”
解雁行忍不住笑了一声,口吻揶揄:“所以你敢不敢和我比?”
“……”却戎倒也没多犹豫,很快跟着笑起来,“激将法?比就比,赌注是什么?”
“赌注……你想赌什么?”
“输的虫要答应胜利那方一个要求,怎么样?”
“可以。”解雁行爽快地答应下来。
却戎回头向顾钊喊道:“有头盔护具吗?”
顾钊正要点头回答,忽然指着他身侧啊了一声,却戎恰好也听见异样的马蹄声,连忙转过身,就见这会功夫解雁行竟然耍赖已经先行出发,半点没有方才在马背上束手束脚的模样,单手拽着缰绳,身体熟练自如地顺着白马跑动的规律起落,上衣因疾风吹动猎猎作响,黑发也凌乱地肆意飞扬。
坐在车内的一名雌虫惊讶地从头顶天窗探出脑袋,大概许久没见到这么标准的扮猪吃老虎,愣了下之后忍不住笑着喊道:“少将,不能输啊!”
却戎目光一凛,迅速挥鞭纵马,朝解雁行的方向追去。
解雁行确实会骑马,但也仅仅是会而已。幼时他曾因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暑假和哥哥去了一个四处都可以骑马的地方,在马背上度过了欢声笑语的一个月,腿差点给干废了。
多年不曾再骑过马,但肌肉记忆仍在,适应起来非常的快。
但再快,要比过却戎这种怪物,难度还是太大。很快,解雁行耍赖偷来的这点距离就被却戎反超,银发雌虫经过他身边时还递过来一道挑衅的眼神,欠揍得很,就连解雁行这样好脾气的人看到了也想在草地里找石头砸他。
两名雌虫开着车和阿泰骑马追在一旁,喊道:“不要跑太快!注意安全!”
顾钊也骑在马背上笑着在他们身后高呼:“二位,量力而行!”
超过解雁行之后,却戎回过头,注视着两匹马之间逐渐拉开的距离,得意地朝解雁行吹了声口哨,随后半点不放水地继续朝目标处飞奔。
不一会顾钊也追上解雁行,豪爽地哈哈大笑:“想不到老弟你居然藏了一手,结果还是没赢哈哈哈哈……”
“谁说的?”解雁行顶着风看向顾钊,眉眼中也是如出一辙的意气风发,后者不由得嗯一声,一口大白牙笑得越发真切:“难道说你还有后手?”
解雁行没有再说话,顾钊盯着他看了一会,下一秒,他就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画面一样,陡然瞪大了双眼。
阿泰一直有不断回头关注雄主与雄子的状态,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他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后方,被座下的马颠得差点咬到舌头。
车内的两名雌虫更是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某个让他们不敢相信双眼的画面,驾驶座上的虫子都忘了控制方向盘,操控着车往右前方一骑绝尘。
作为重点标记的帐篷已经近在眼前,虽然却戎没有回头去看身后发生了什么以及解雁行目前在哪里,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是刚才背后传来了不同寻常的骚动声,二则是他不信解雁行会凭那样稀松平常的马技轻易同他下战书。
除非雄虫就是故意让着他,就是想用这样拐弯抹角、浪漫又有仪式感的方式满足他的一个要求。
倒是还挺符合解雁行含蓄的性格。
却戎心里正美着,忽然感觉头顶有一道阴影压了下来,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就见两对透明的翅翼恰在此刻展开到极致,烈日强光渗过薄翼细小的缝隙孔洞,洒落在他金色的瞳孔中。
为达胜利,解雁行脱去上衣系在腰上,仅着被他戏称为露背老头衫的白色翼衬,让翅膀能自由地伸展出来。
他垂下视线,同样递去一个戏谑的眼神,和却戎微缩的瞳孔对视半秒,紧接着陡然一个拍翅,身体绷直,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一般猛地飞到了却戎的前方,如同历史重演那般把对方遥遥甩在了身后,只不过这一次二人互换了角色。
却戎:“……”
《故意让着他》?
一分钟之后,解雁行落地收起翅翼,喘息着站在无人的帐篷前整理衣服。听到马蹄声靠近,抬头就看到却戎臭着一张脸,攥着缰绳一副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的样子,他忍不住边喘边笑,抬起手道:“飞不动了,剩下的路就麻烦少将载我共乘了?”
“马也累了,你走回去吧。”
听到这个回答,解雁行笑得双眸弯弯,温柔地拍了拍这匹棕色马驹的脖子,又顺着它的毛发抚下去,一边顺着马鬃一边看向却戎。
不一会,棕马的毛顺了,却戎的毛也被解雁行摸顺服了。
他坐到却戎身后,回头同跟上来的顾钊以及阿泰打招呼,顾钊还能和他交谈两句,夸一声原来这就是雄虫的翅膀,真厉害,阿泰则完全吓住了,讷讷跟随在顾钊身后,不敢贸然靠近这只翅翼高等雄虫,生怕唐突了他。
虽然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解雁行的身份,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和亲眼所见所带来的震撼感还是完全无法相比。
毕竟许多虫究其一生都无法接触到一只高等雄虫,更别提这雄虫之间还要再万里挑一的有翅雄虫。
那俩把车开进沟里的雌虫也差不多和阿泰一个反应,顾钊忍不住吐槽解雁行随随便便放大招,吓到了他的员工,回去一定罚他多喝几杯。
却戎感受到后背紧贴着解雁行温热的胸膛,随着对方的呼吸一起一伏,甚至隐约还能触碰到心跳的震动。直到这砰砰跳跃的韵律越来越快,越来越明显,他才兀然意识到那是在他胸腔中怦然而动的心脏。直到现在,却戎终于发现了骑马慢步的妙处,就算再来二十个虫骂他走得比驴还慢他也不肯提速。
过了会,他忍不住问身后的那个人:“雁行,既然你赢了——靠各种耍赖赢的,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中间特别强调的那句话又惹得解雁行一阵发笑,他没有去搂却戎的腰,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腿侧,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将下巴垫在了却戎的肩头,声音又轻又缓:“我想想啊……”
“你既然都没想好要求,就不能让让我?”却戎居然也耍起了上一秒他还最为不耻的无赖,央求道,“要不你把这个要求让给我?”
“嗯?”解雁行笑着问,“那你有什么要求?”
“我想让你……”却戎斜倾脑袋,这一刻,两人的嘴唇挨得格外的近,甚至睫毛都即将交错在一起,“……主动吻我一次。”
“……”解雁行被他的直白搞得有些招架不住。自那个晚上说开之后,却戎时不时就会像这样没羞没臊地坦诚自己渴望亲热的诉求。解雁行本以为得知他将在四十天后离开的消息之后,却戎会因为离别情绪稍微收敛一些,甚至会因为这注定无望而短暂的情感疏远他,理智地保持朋友关系,没想到对方竟然仍旧这般直白而热烈,甚至变本加厉。
因为他知道解雁行会因为他们所剩无几的相处时间而不断地妥协,所以愈发有恃无恐。
“所以你答应吗?”却戎目光落在解雁行眼角逐渐浮上的绯红上,扬起唇角,要不是碍着周围还有虫,他现在就掐着解雁行的下颚亲得雄虫喘不过气来,就像那个夜晚一样,被他狠狠抵在墙上,无力地抬着手,被他为所欲为,“今夜由你掌握亲吻的主动权……你可以随便欺负我,我绝不会反抗。”
心眼加起来能有八百个的解雁行还能不知道这句话里却戎给他挖的什么坑?先不说别的,什么时候亲吻已经成了他们每个夜晚的标配了?
“随便欺负你,不会反抗?”解雁行重复一遍。
低沉性感的嗓音顺着耳廓一直麻到了却戎的腰侧,他听着解雁行这仿若被蛊惑的模样,强忍着激动,点了点头。
抵达顾钊的庄园之后,东道主带他们到房间,让他们先休息一会,马上吃晚饭,而解雁行则在房间关上门的第一时间打了个响指:“荒游,我知道你在,出来下。”
却戎正在收拾行李,回过头疑惑地看向解雁行。
而荒游居然还真的在响指落下后的十秒内出现在窗户外,一个撑跃跳进来,笑眯眯问:“什么事?”
“我和却戎打了个赌,我赢了,可以对他随便提一个要求,他不能拒绝。”
“嗯。”荒游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地靠在墙壁上,不是很看得惯这对有情虫玩情趣还特意玩到他面前,“然后呢?”
解雁行指向却戎的头发,“所以我的要求就是,麻烦你把他这头白毛染成粉的。”
却戎:“……”
荒游:“……”
荒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