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全力发出声音,却微弱如羽毛:“大哥,在我死之前能告诉我,什么人要杀我吗?”
“不能。”男人放下手机。
“对方给你多少钱,我给十倍,你能不能放了我?”
“干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是职业操守。”
余暮夕深呼吸,舔了舔干燥的唇:虚弱无力地继续说:“你杀我无非是求财,只要你放了我,我老公可以给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做完这一单,你可以金盆洗手了,何必要冒着风险杀人?”
男人冷笑,“呵呵!你老公是洛挽风吧?”
余暮夕点点头,沉重的眼帘欲要沉下来,她苦苦支撑着。
男人轻轻地拍打余暮夕的脸蛋,“你当我傻子吗?洛挽风可是出了名的阎王,他现在肯定满世界在找你,我若跟他做交易,不等于送死吗?”
余暮夕知道说服不了他。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能求生的机会。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说:“大哥,你杀我是你的职业所在,我不怨恨你,但能不能在我死之前,满足我一个遗愿?”
“你有什么遗愿?”男人拿来凳子在余暮夕面前坐下,拿着手枪在把玩,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求你,拿我手机给他发几句话。我还有些话想跟我儿子说。”
男人思索了片刻,给她发条信息,无伤大雅。
他从口袋里掏出余暮夕手机,按了开机。
数秒后,手机开机了。
“密码是多少?”他问。
余暮夕告诉他密码,他按出聊天app,又问:“你男人叫什么名字?”
“挽风。”
“行,说吧,要发什么遗言?”
直到这一刻,余暮夕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太多的不舍让她情绪瞬间崩溃,再也无法冷静哭了出来。
男人错愕,听着她惶恐凄凉的哭泣声,不悦道:“哭什么哭,要说就说,不说我就动手了。”
“我说,我说……”余暮夕止不住泪水,忍受不住喉咙火辣辣的感觉,带着哭腔说:“挽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现在的处境和当年被你绑架时是一样的害怕,但我现在没有那么幸运了,我今天遇见的不是你,是真正要杀我的人。”
男人认真地打着字,他打字的速度有些慢。
良久,他打完字,又问:“打好了,还有吗?”
“挽风,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请你照顾好小星,小星他虽然调皮捣蛋,但他是个好孩子。。”
男人边打字边不耐烦,低吼:“让你留遗言,你他妈的在写作文吗?说这些有的没的,一句重点都没有,还有心思缅怀第一次见面?”
余暮夕吸吸鼻子,又说:“大哥,再帮我写最后一句话。“
男人怒声道:“说。”
“我死了请不要难过,也不要为我报仇,要好好活着,要娶妻生子,一定要幸福。”
男人打了两句后,咬着牙站起来,怒不可遏:“这是一句吗?这是好多好多句了。他妈的真没见过这么啰嗦的遗言……”
蓦地,男人发现不对劲,还没有发送就立刻关机,一把扯住余暮夕的头发,怒吼:“你他妈耍我是不是?”
“啊……”余暮夕感觉头皮一阵刺痛,男人愤怒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吓得发抖。
这时,一阵轰轰轰的声音在天空盘旋回荡,是直升飞机的声音。
男人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而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又恐惧不安的女人有多聪明。
男人怒目而视:“你手机里面装了定位?”
余暮夕吓得颤抖,没敢说话,怕说错了会激怒这个凶狠的男人。
男人干了十几年,自认从未失手过,这一次却莫名其妙地被围剿,他不甘心,用枪指着余暮夕的脑袋,怒吼:“说,不说我立刻杀了你。”
余暮夕心脏剧烈狂跳,心惊胆战:“是之前跟你通话的人说…说我男人连卫星都用上了,卫星能监测手机信号,只要我手机开机,有信号他就能马上找到我。”
男人这才知道有钱人的无所不能和可怕程度。
遗言是幌子,只是为了打开手机发出信号,拖延时间,让人来救她。
男人扣起手枪的保险杠,余暮夕抖得愈发厉害,心脏欲要破裂般恐惧,声音微颤:“别,别杀我,现在一定有人包围着我们,你杀了我很难脱身的,我…我可以当你的人质。”
男人沉默了。
余暮夕脑袋一片混沌,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突然,她看到一个红点点在男人的侧脑来回晃动。
她虽然没见过狙击枪,但这个红点点应该是瞄准点。
如果她真的当人质了,这个男人挟持着她,说不定会被他脱身成功,那她以后要永远活在随时被谋杀的恐惧当中吗?
余暮夕不想让他轻易逃走。
她赌命一博,压低头在男人的手腕上狠狠咬上一口。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男人错愕不已,被咬得生疼,狠狠甩开手,气得握紧手枪对准余暮夕的脑袋,怒吼:“你他妈又咬老子,信不信老子杀…”
“砰”一声灭了音的枪响,直窜男人的脑门。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余暮夕闭上眼睛,把头压得很低很低,吓得魂飞魄散。
只听见男人身体倒地的声音。
她赌对了。
他被击毙了。
她绷紧的神经一瞬间松懈,整个人瘫软下来,没有泪水,有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激动。
下一秒,她晕厥过去。
——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雪白色的天花板。
她躺在舒适的病床上,周围的摆设像是医院里。
感觉手掌被一双大手里揉搓着,温热,舒适,粗粝。
她垂眸,看见坐在床沿边上的男人。
她的泪在眼眶里打滚,心里酸涩不已,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一瞬,她才知道,自己也爱惨了这个男人。
此时的洛挽风,没有焦距的双眸隐隐透着深幽的忧虑,满脸沧桑,显得憔悴颓废。
他温柔地揉搓她手掌的动作很是紧张不安。
余暮夕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很久,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耳蜗里。
原来,他并不是传说中那么神话的男人,他不是阎王,他也有忧愁,他也有惧怕的事情。
她缓缓撑起身体,靠向洛挽风。
洛挽风还没反应过来,薄唇被吻上,软软的,温热的。
他身体一僵,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心微颤着,动脉膨胀,泪水瞬间涌出他的眼眸,缓缓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