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吐出了一口血,他低下头,看着被刺入胸口的剑,他手中的剑脱落。
赵宣退后了一步,赵晋的剑拔出了他的身体,他又呕出了一口血。
赵晋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可是赵宣却转过身,看向了孟星辞的方向。
赵宣用尽全身的力气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望着孟星辞,轻声说道;“我、我终于还是、还是为大启……做了一件事的。”顿了顿,他踉跄的上前,冲孟星辞的方向走去,“我……我还是做了一件事的,和你……和你一样的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赵晋无疑是位明君。若是赵晋死了,大启肯定会陷入大乱,鞑靼和东瀛强敌都会来犯。
他最后的最后,终于放下了所有的仇恨和执念,为大启,做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
赵宣再也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即使如此,他还是用着所有的力气,向孟星辞的方向爬去。
孟星辞快步地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赵宣靠在她的怀抱里,“我……不后悔,喜欢上你,是我一生中,唯一自己决定的事。”顿了顿,他轻声说道:“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希望是我先遇上你。如果可以,我希望就住在你隔壁……和你一起长大,和你做一样的人,到时候……你能不能不要选,不要选别人。”
赵宣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到孟星辞的回答,他头一歪,便咽了气。
一直到死,他的眼睛都未能闭上过;一直到死,他的眼睛也是看着孟星辞的。
孟星辞轻轻地伸出手,将他的眼睛阖上。
孟星辞轻声说道:“若有来生,希望你生在富足和乐之家,一声自由顺遂,不用身不由己。”
赵晋神色复杂地看着赵宣,他没想到,赵宣最后放弃杀他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赵晋轻叹了一口气,“孟星辞,你厚葬了他吧。”
赵晋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人已经死了,已经不需要再追究什么了,就让他体面的下葬。
叶洵也是神色复杂,赵宣最后对孟星辞说的话,让他感触颇深。
他走到孟星辞的身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也走吧。”
叶洵将孟星辞扶了起来,宋年便让人把赵宣的尸体给带了回去。
孟星辞和叶洵回到了孟府,宫里就来了人,是来要赵宣的尸体的,要给安王爷解蛊,必须要有赵宣的血。
孟星辞神色一惊:“丝丝要给王爷解蛊了吗?”
侍卫点了点头:“蓝姑娘是这么吩咐的,还有那个药人,现在也已经被送进宫里了。”
孟星辞当即道:“我们进宫去。”
说起来,安王爷会中蛊,也是因为当时他要给孟星辞求情,孟星辞无论如何都要领这份人情。
孟晔欲言又止地拦住了孟星辞,“大人,皇上与安王爷兄弟情深,若安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会不会怪罪丝丝?”
叶洵沉吟片刻,说道:“皇上不会如此的,赵宣已死,丝丝已经尽了,皇上这个时候不会追究谁的。我和大人进宫,会护着她的,你放心。”
孟晔顿时就放下了心,不知道为什么,孟星辞和叶洵两个人就让人觉得可靠。
孟星辞和叶洵跟着侍卫一起进宫,有叶洵在,也没人敢拦孟星辞。
两人到了安王爷的寝宫外,赵晋已经守在外面了,看到他们也没有阻拦。
“你们来了。”赵晋平静地问道,“蓝丝丝说,有了赵宣的血,现在就是给九弟解蛊的最佳时机。九弟一直惦记着你们,有你们在,他一定能挺过去的。”
孟星辞点了点头:“王爷吉人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赵晋微微一笑,“是啊,我们都陪着他,他舍不得离开的。”
赵晋说完,又目光忧心忡忡地看向了寝宫。
整个大启最位高权贵的人都守在这里,守着等待一个消息。
很快,浓郁的血腥味就从屋内传来,赵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孟星辞温声安慰道:“皇上别急,此蛊名为血蛊,以血为引。丝丝要了赵宣的尸首,定是与他的血有关。”
赵晋脸色稍缓,“你说得对,说得对,九弟不会有事的。”
孟星辞轻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赵宣其实也是赵晋的兄弟。这三个兄弟,本是血脉至亲,如今一死一昏迷。赵宣是赵晋亲手杀的,而赵宣却是唯一能救安王的人。
世间之事,变幻莫测,莫过于此了吧。
众人一直等了足足五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赵晋一直守在寝宫外。
内侍凑到了赵晋的身边,低声说道:“陛下,眼看着这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不如陛下先回宫休息,待这边有消息了,奴才再去回禀皇上,如何?”
赵晋今日刚出宫跟赵宣决斗打了一架,连衣服都没换,就来守着了,内侍实在是担心他的身体。
赵晋眉头一沉,本想怒斥,却还是摆摆手:“九弟这样,朕哪有心思去休息,先等一等吧。”
内侍求救地看向了孟星辞。
孟星辞略一思索便道:“皇上,赵宣一死,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明日早朝只怕是又要吵起来。皇上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才好应对。这里有我和叶世子守着,我们陪着他。当初在江北的时候,王爷也是如此与我们并肩作战的。那个时候我们赢了,这次我相信,王爷也一定能挺过去的。”
赵晋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点了点头:“好好,你们在这,朕信得过。”
内侍松了一口气,向孟星辞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就算孟星辞是女子,不做官了,还是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光是这一点,就不知道强出那些大臣多少倍。
赵晋回宫休息,他这一走,孟星辞和叶洵便自在多了。两人就坐在寝宫门外的楼梯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快要立春了,但是夜晚依旧透着一丝凉意。叶洵解开身上的披风为孟星辞披上,孟星辞抬起头,冲着他微微一笑,默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