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涩然地说道:“那你就说服她,让她一起走,世子不会让她死的。如果真的守不住,我们是军人,理应与绥远县共存亡。但你们不用,总要有人活着为我们报仇。”
灵欢摊了摊手:“你跟我说没用,大人岂是我能说服得了的?大人要说走,我肯定与大人走,谁想死呢?如果大人不走,那我就跟大人一起留下,死也没什么可怕的。”顿了顿,她语气不耐:“你还有事没?我还要给大人做饭呢,这两天大人因为鞑子胃口都不好了,这群该死的鞑子!”
宋年:“……”
你没有办法把重要的事托付给一个厨子,因为你不知道,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她还只关心自家大人要吃什么菜,而不是该如何逃命。
孟星辞弯了弯唇角,她家小丫鬟纯真而直白,固执却可爱。她认定的事情就是一生,生与死都无法让她改变。
孟星辞的心突然坚定了起来,她要留下来,守住这座城,她怎么能忍心小丫鬟跟她一起死?
孟星辞转身去了幼吾院,她满怀愧疚地敲了门。
现在幼吾院很警觉,七伯亲自守夜,看到孟星辞一惊:“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孟星辞眼里满是内疚之色:“七伯,我们无能,要请你们奔波了。”
七伯反而哈哈大笑:“老子还以为下半辈子就要养鱼遛鸟了,闲出屁来,正好杀几个鞑子过过瘾。”
“那可不行!”孟星辞大惊失色,连忙阻拦:“不要发生正面冲突,若是碰到鞑子,立刻转头就跑。七伯,你得答应我,否则我可不请你们帮忙。这是关系到绥远县生死存亡的事,若是你们这些老将不出马,我们还真的心里没底。”
七伯怒视着孟星辞,孟星辞毫不避让,也回视着他,半分不让。
最后七伯泄了气,他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答应了孟星辞就绝不会乱来。
“行吧,行吧,现在的小辈,真是一个两个都不好对付。”七伯咕哝着说道。
孟星辞大喜过望,连忙说出自己的计划。
孟星辞离开幼吾院之后,就回了县衙找宋年。
宋年一听孟星辞的打算,连连摇头:“这可不行,调动战马必须要得让世子同意。”
孟星辞挑了挑眉头:“你是世子的心腹,有你在,还怕拉不出来马?”顿了顿,她加重了语气:“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你想想灵欢,如果城破了,她……”
宋年神色纠结,“我不能背叛世子。”
孟星辞淡淡地说道:“做出危害绥远县的事才叫背叛,我们现在是在自救。”顿了顿,她又道:“擅作主张的名声不好听,违背了你军人的底线。可是却能救绥远县的百姓,是你个人的名声重要还是绥远县重要,宋大人,你自己做决定。”
宋年觉得孟星辞果然不是个东西。
他能怎么办?他满脸挣扎之色,还是点了点头。
孟星辞松了一口气,还好宋年同意了,不然她就得用上下策了。
第二天一早鞑子就发起了进攻,他们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往城墙上爬。但雁回军也十分英勇,因为今天他们听说了一个消息,援军马上就到了,他们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反击!
这个消息顿时让所有原本迷茫绝望中的将士迸发出了无限的斗志,他们一定能坚持下去,等到援军。
叶洵听到这个消息眯了眯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没有援军。没有援军,那么这个消息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一定是他家那个聪慧绝伦的探花郎。
叶洵弯了弯唇角,然后当喂养战马的将士跑来禀告他,昨天宋年把军中的五百多战马全部带走的时候,他顿时笑不出来了。
宋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就一定又是他家那个胆大包天的探花郎做的事。
叶洵神色一凛,一边吩咐一边向外走去:“去幼吾院看看老兵们还在不在!”
叶洵不过瞬间就想明白了孟星辞的打算,不得不说,世子爷对探花郎还是很了解。
叶洵刚想去找孟星辞,属下就来禀告,鞑子攻势迅猛,叶洵当即转身去了城楼上。
双方打得难舍难分,不停有人被抬下去,孟星辞把石头扔下爬上来的鞑子脸上,血飞溅出来,洒在了她的脸上。
她都来不及去擦,又有一个鞑子兵冲了上来,灵欢举着炒菜的锅冲了过来,拍在了他的头上。
灵欢拼命挥舞着大锅,一边砸一边喊:“让你伤我家大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宋年向这边移过来,将她推到一边,吼道:“你管好自己。”
灵欢没理他,她看着孟星辞,“大人,我们能守得住吗?”
这句话也就灵欢这没心没肺地敢问了,没有人敢问这个问题。
孟星辞也下意识地去回避这个问题,她转过头,看到城墙上妇人都已经上了城楼。她们拿着不同的武器,连扁担都用上了,所有人都在努力英勇地战斗。
刚下过雪,本来雁回关的冬天就更冷。她们的手都冻得通红,穿着单衣,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能!”孟星辞红着眼睛回答,声音掷地有声。
有这样的百姓在奋勇杀敌,他们怎么可能守不住。
孟星辞抬起头,看着远方,她等的援军应该到了。
突然,震耳欲聋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不止雁回军听到了,就连鞑子也发现了。身后有大军向他们冲过来。
“是援军!”有人嘶声力竭地喊了一句。
孟星辞心头一松,鞑子顿时敲响战鼓,发信号撤退。
“鞑子撤退了!”有人高喊了一声。
大家欢呼雀跃,兴奋异常,孟星辞也很高兴,转过头,就看到叶洵神色如寒冰地站在她的身后。
那真是比这天气还冷的脸色,孟星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叶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定勇侯府,孟星辞忐忑不安地站在叶洵的书房外,挨冻。
叶洵正跟军中将领商议事情,她只盼着他们能长长久久地谈下去才好。
在她的脚边宋年蹲在地上,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