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冷看了一眼赵公公,赵公公连忙凑到他面前,听了一句话后躬身退下。
孙振心中陡然紧绷起来,他这个弟弟,现在根本让人琢磨不透!
没过片刻,就听见远远的孩童哭泣声。
孙振猛然一惊,立即分辨出来,这是他的一对儿女!
这一幕也是他曾经想过的,孙振低下头,闭着眼睛不去理会那哭声。
哭声持续了一会,接着传来呵斥声。
孙振听后睁开眼睛冷笑:
“不管我犯了什么罪,他们终究是皇室血脉,怎能由奴才任意侮辱?”
孙乾一笑:
“朕要剥夺他们的姓氏,至于到底姓什么,不如你也帮忙想一个?”
改姓?!
孙振震惊不已,这可是比杀头还让人痛苦的事,没了姓氏不就等于没了根、没了祖宗吗!
孙振失声吼道:
“你疯了吗?就算他们不姓孙,身体里还是皇家血脉!你改变姓氏有什么用?”
孙乾神色越发淡然:
“你提醒的不错,朕知道换血办法,那就让他们慢慢把血换掉,也不会要他们的命。”
孙振猛然后退一步,他没想到乾帝能做到这种地步。
乾帝曾经的昏庸事迹,他数都数不过来,现在突然英明了,让他猝不及防。
孙振觉得自己有一件事一直想错了!
即便孙乾以前再怎么昏庸,他还是个帝王。只要他不想退位,就绝不会让人冒犯他的龙威!
孙振紧张的盯着孙乾,吞了口唾沫:
“你不会那么做吧?”
孙乾一笑,眼中没什么温度:
“为什么不会做?你能绑架孙稷,朕三倍奉还。”
孙振急切吼道:
“他们也是太上皇的孙辈,太上皇绝不会答应!”
说完这句话,孙振便后悔了。太上皇和乾帝的关系并不好,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还搬出来,刺激乾帝。
孙振闭紧了嘴巴,露出懊恼的神情:
“不错,确实是我绑了孙稷。不过只是想看看他,并没有想过杀死他。”
孙乾微微诧异孙振的转变,沉默了片刻,听孙振继续说道:
“如果我有心杀死他,他已经落到我手下手中,杀他也不过轻而易举。他,到底是我的侄子。”
孙振见到了乾帝冷酷无情的一面,在自己孩子的哭喊声中,心里防御有了崩溃的迹象。
他自控的冷静下来,尝试在乾帝手里获取生机。
孙振看着孙乾,面上露出苦笑:
“我以为是你派人推我如水,原来不是。前两年我身体一直在康复中,唯恐你再度下手,不敢露面,谁知竟误会了你这么久。”
孙乾面色缓和下来,老兄啊,你还挺识时务的!
他哼了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听孙振继续说下去。
然而孙振没有再打感情牌,而是问了一句:
“太上皇身体现在如何?”
“躺在榻上正在修养。”
孙振突然笑起来,伴随着他孩子的哭喊声,很有疯狂之意:
“你可知道,我的人是如何绑到孙稷的?”
孙乾心中一跳,并不想听。孙振才不管他想不想听,直接说道:
“其实是太上皇同意过的。”
什么?!
孙乾怔住了,旁边的赵公公双腿一软,跪在原地。
这皇家的纠葛吓死人啊!他这旁听者以后得战战兢兢过日子了!
赵公公在这一刻,无比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看着孙乾阴云密布的脸色,孙振深吸口气,他这一招行得有点胆大。
为了将孙乾的怒火转移,他选择出卖太上皇!
他没想过自己逃脱,只想着能救一救自己一双儿女。
卖了太上皇,再加上恒灵公主,自己的儿女应该不会死了。
孙振全神贯注的看着孙乾,没有放过他的一丝神情变换。八壹中文網
孙乾端起茶,看似神情平静的喝了一口,不过刚端在嘴边,他突然一扬手,将茶盏掷在地上!
茶水溅了一地,碎片四散。
殿中一片死寂,只剩下远处的孩童哭声。
孙乾深吸口气,看着孙振笑了一下。这一笑容,让孙振打了个寒颤。
“太上皇所为又如何?他又不是第一天偏心。”
其实这事孙乾早有所料,不过从孙振口中说出,刺激性有点大了。他命赵公公将两个侄子带上来,那哭声越来越近,逐渐转为了抽泣声。
到了门口时,那抽泣声也停了。
孙泽一入殿中,猛然看见孙振,狂喜之际想要奔过去抱住他,却被两个内侍紧紧拽住。
孙泽想哭,孙振压下心头的急切,喝道:
“哭什么?你是皇家的血脉,生死离别乃常事。”
孙振有太多的话要对儿子说,然而说完这一句,他张了张口再没别的话,化作眼底的茫然看向自己的儿女。
孙泽便不再哭泣,走到孙振身边朝孙乾磕头:
“陛下,我父亲犯了大罪,请您念在手足之情,原谅他这一回。”
孙乾看着这从容的气度,脸上带了笑意,眼中却有寒芒掠过:
“你也是读过史记春秋之人,且不说对叛臣仁慈有什么下场,就说他意图造反,将大庆百姓陷于水火中,这样的罪朕恕了,那谁来恕朕?”
孙泽想起书中的那些,看了看他父亲,无法反驳,只得磕头道:
“陛下说得极是,可是他终究是父亲,就算陛下生气,罪人也要为他求情。”
孙乾哈哈大笑起来:
“好个孝子,有人为大义不认六亲,你倒是为亲人不认六义!朕看你这书白读了,竟然愚孝至此,连天下百姓都不顾了!”
孙泽面色大变,虽然孙乾的语气甚是温和,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无情的抽在心上。
读书以明义,忠君护国方为臣子之道。
这天下已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君子,他和他的父亲,本来只能做臣子。
孙泽愣在原处,不知如何回答。
孙振笑了一声,很不甘心与孙乾争辩道:
“你数次触犯太上皇,难道就是为了大义吗?”
孙乾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为何不是?你在湖州造法,而他想护着你造反。朕不管以后史书怎么说,也要将湖州的余孽清洗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