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打量着陈彦,这个臣子身形挺立如一杆标枪,似乎任何苦难都无法使他屈服。
“陈彦,如果朕偏要你去查观止楼呢?”
“臣一定会查个底朝天。”
孙乾乐了,冲他摆摆手:
“罢了,你可是个好臣子,这件事朕交给曹傍去做。”
自从重用曹傍之后,现在的曹傍可是一把好手。办事干净利落,还会顾着皇家颜面,别提多顺手了。
陈彦难得的笑了一笑:
“曹统领能力非凡,必能为陛下分忧。”
君臣之间正闲聊几句,赵公公走入殿中,在孙乾身边恭声道:
“陛下,太上皇今早回宫了,现在要见您。”
孙乾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陈彦见状退下离殿。
一炷香的时间后,孙乾摆驾太和殿。
一进殿门口,就看见一溜宫人和以前的兵部尚书宋叙跪在两侧。孙乾停在宋叙面前,俯视着他,声音平淡如水:
“你来此处做什么?挑唆太上皇还不够吗?”
宋叙吓得面色发白,他今日来本想给太上皇撑撑场面,以免乾帝做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乾帝第一个对他发难!
孙乾深知宋叙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他眯起眼睛,目光冰冷的盯着对方。
“陛下恕罪,小民听说太上皇病重,前来看望而已,绝无任何挑唆之意。”
“你一个犯事的臣子,皇宫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赵公公,将他交给慎刑司好好问问,看他到底是何居心。”
“是,陛下!”
赵公公一挥手,几个内侍立即扑上前,摁住宋叙!
宋叙不敢太过挣扎,只能大喊:
“陛下恕罪,陛下饶命啊!罪人只是来看看太上皇,并无其他居心!”
孙乾充耳不闻,突然瞥到跪在角落处的小太监,正偷偷的往后退开。
“好啊,还有人想通风报信!”
孙乾目光一锐,他身后的内侍纷纷望去,锐利的目光瞬间将那小太监钉在原地!
皇帝面前还敢搞鬼!?
赵公公陡然一尖嗓子:
“抓住他!”
那小太监一脸彷徨,也不敢再跑,他这一迟疑,内侍便将他摁在远处。
孙乾冷哼一声,大步走进太和殿正殿之中。
赵公公看着那小太监,冷哼一声:
“把他一同送进慎刑司,好好拷问一番,见着陛下不行礼,还想跑,怕是做贼心虚。”
不管那小太监如何求饶,他的下场已然注定。
孙乾进入内殿之中,宫婢跪了一地,帘幕之后太上皇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
带着药香的气味透过来,染了一殿的宁静。
孙乾放慢了脚步,看见门口跪着的太医,低声询问太上皇怎么样了。
太医答道:
“回陛下,太上皇惊虑过深,伤了身体,又连夜骑马赶往东夷,越发损伤,所以引发心悸……”
“行了,朕也不懂医术,你以药石给他调理着,不要马虎。”
“是,陛下。”
孙乾掀帘入内,看见床榻上的太上皇,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到了床边。
半真不假的父子俩相见,唯有沉默无声。
孙乾目光落到床头跪地的宫婢身上,纤纤玉指托着的药碗,已经服用干净。
看来这老头还眷恋着荣华富贵,没有寻死的意思。
他在床边坐下:
“父亲,您巴巴跑到东夷去,有什么用呢?作为父亲您没规劝好长子,偏心对待儿子。作为大庆曾经的皇帝,您助康王谋反,这账教朕如何去算?”
太上皇眼中光芒黯淡,他大概是真累了,比上次更加疲倦苍老。
他虚合了下眼睛,微微一叹:
“你说的不错,以后再也不管你们之间的事。”
“父亲好轻飘飘的一句话,康王若逃亡其他国家,里应外合的造反当如何?”
太上皇陡然瞪大眼睛盯着孙乾:
“你竟然如此防备于他,他怎么会联合其他人,进攻大庆!这里有他的妻儿老小!”
孙乾面无表情盯着上方的罗帐蕙子。
“太上皇还想替他遮掩?他在湖州私拥大军这事,您知道吧?”
太上皇咳嗽起来,咳得满面通红。然而孙乾没有要动身的意思,等他咳完了,又问了一遍。
太上皇恼怒的一拍床榻:
“你要逼死我吗?好好好,你让刑部的人来,带我走!”
孙乾站起来:
“何必要刑部的人来查,朕若无您和康王的罪证,不敢多说半句。现在请父亲想清楚,是要保您自己还是保康王。”
“怎么,你要杀他?他可是你大哥!”
“他造反时,可曾想过他是我大哥?”
太上皇骤然无语,过了片刻闭上眼睛,虚弱道:
“我不再管这些事,随你去做吧。”
“父亲可莫要忘了这件事,不要逼朕做个狠心绝情之人。”
孙乾往外走去,到了门口时,太上皇陡然出声问道:
“那两侄子,罪不祸及他们吧?”
“历朝各代,父亲见过哪个谋反之罪的孩子,还能活着?”
太上皇顿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胸口一片滚热,呼呼喘气,
孙乾又加了一句:
“父亲不必如此生气,朕不会杀死那两孩子,顶多流放。”八壹中文網
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内殿,到了庭中顿住脚步,看了看炽热的阳光,对赵公公低声说道:
“盯着太上皇的病情,好转以后,将他送往别宫。”
赵公公躬身领命,一边随孙乾脚步走,一边询问:
“陛下,那太和殿的如意,是否遣离宫中?”
“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想回梨园或者别处,皆可。”
康王一跑,丢下的人可不少。现在京城里来了他的妻妾,被安置在别馆中,至于将何种下场,还得待刑部审度后再看。
其实康王这事,最终还得看孙乾的态度。
孙乾刚返回养心殿中,赵公公回禀,赵森和求见。
赵森和原本是去追康王了,但康王的一批死士,以自己的性命护送,赵森和没法阻拦。
前两日,他向孙乾申请返回京中,亲自向他禀告。
“让他进来吧。”
孙乾喝了口茶,将手边的奏折丢开,太上皇这事真让人心烦意乱!
赵森和一身素色长袍入了殿,认认真真磕了个头,将翎羽头盔搁到臂弯中:
“陛下恕罪,末将无能,让孙振携罪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