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明听完晋安的事后,沉思片刻,问道:
“陛下是怀疑晋安府尹与曹氏勾结?”
“正是,你仍旧带上渭地那些人,去晋安把这事办了吧。”
徐盛明领命,孙乾赏了他银子、好绢,其他几个史令奖赏降次一等,同样都是丰厚的奖赏。
君臣二人就晋安的事闲谈片刻,徐盛明打算告辞之前,拱手上言:
“陛下,微臣此次去渭地,对其中一位县令很赏识。”
人才啊!
孙乾目光一亮:
“哦?说说看?”
“渭地百灵县的县令季丰运,为官三年,一贫如洗。”
是个清官啊!
不过这个名字孙乾并没有听过,只能听徐盛明继续说下去。
百灵县的季丰运,在本地非常出名。他清廉节俭,日膳不过粗茶淡饭,而且还出过一桩有名气的事。
他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甚至对家人也是如此。他有一个小女儿,因为许久没穿新衣服,便去裁缝铺做了一身。
季丰运知道后勃然大怒,斥责她浪费,并罚她那日不许套回旧袄,只能穿那件单薄的新里衣。
小女儿无奈只能遵从,谁知第二日起来,这个小女儿冻死了。
孙乾闻言,露出吃惊神色:
“这是个传说吧?不可能是真的,怎么会一晚上没发现就冻死了呢?”
徐盛明一叹:
“确实是冻死的,仵作验过。”
“他这是过失杀人!”
徐盛明惊讶的看着孙乾,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他的本意是想说季丰运多么清廉!
就算他过失害了小女儿,也无法忽略他清廉节俭的美誉啊!
孙乾无法认同这件事,也许是百姓渴望一个清廉的官,才将一些事越传越夸张?
徐盛明沉默片刻,说道:
“臣这次见过季丰运了,他自己没有否认,陛下,如果重用、赏识这样的人,朝廷将会掀起一股廉朴之风!”
孙乾却想起那个无辜的小女孩,面色一沉:
“人天生就有七情六欲,此人连自己女儿都不疼惜,又有几分心去疼惜百姓呢?朕看此人薄情至此,只觉心中生寒。”
徐盛明一怔,没想到乾帝看的是这么个角度。他一时间无法回答,呐呐说道:
“可他也没想过小女儿会冻死啊……”
孙乾负手,毫不留情道:
“那就是没有脑子!哼,他没在朕面前,否则朕一定要让他单着里衣,手捧女儿灵位,在外面冻上一晚再说!”
徐盛明这张无往不利的嘴,立即闭上了。
这天下除了帝王,也没其他人能让他闭嘴。念在圣心不可揣测,若是其他人必定要好好辩论一番!
孙乾见他不是很服气的模样,索性弃了这个话题:
“曹氏一族可比渭地周氏难缠,卿一入晋安,记得要州兵副统领带兵一同前往。”
徐盛明正有此意,不想乾帝竟想得周到了。他微微一笑,拱手,商议完后退出了殿中。
第二日早朝完后,孙乾依旧泡在勤政殿里,他翻开一本折子,是镇北将军司马惠的。
司马惠上言,感乾帝恩惠,自己只不过侥幸成为将军,真正立下功劳的是他的三军。
孙乾犒赏了镇北三军,司马惠为此非常高兴,大赞乾帝赏罚分明,是个明君。
孙乾一笑,这夸未必真心。昏君以前竟然拒援司马惠,犯下如此糊涂的大错,只怕已经寒了这位将军的心。
要想再度收拢军心,只能细雨润大漠,一遍遍的来。
写完朱批后,孙乾又拿起另一本折子,却是另一个将军丁益谦的。
孙乾翻开,奏言一大半是感激之词。他远在边疆,根本无法管教儿子。也曾想效仿毛丛云将军,将幼子带在身边,无奈丁遇没有一点军事天赋,反而几次遇险。
丁老夫人闹着要去边疆,把小孙子接回来,丁益谦只得作罢。
现在混世魔王被乾帝扔在吏部,吏部的陈善油盐不进,管你是谁的儿子,既然陛下说要磨练,那就得好好磨练。
陈善把混账魔王当成拉磨的驴使唤,混账魔王进去前几天还大闹过一场,甚至想冲进宫里找太上皇寻求保护。
孙乾让陈善转告丁遇,如果他在月末无法通过吏部的考核,就继续在吏部折腾一个月。
若一直不过,就一直在吏部磨练。
陈善对此破天荒的激动起来:
“陛下,微臣愿为大庆鞠躬尽瘁而死,却不愿被那混世魔王烦死!这等酷刑一个月就罢了,为何还要一直下去!?微臣还不如自挂东南枝!”
孙乾没想到混世魔王如此烦人,把陈善都能惹急了,连忙退步,将旨意改了。如果丁遇考核不过,就把他扔去刑部,跟着狱卒见识下血淋淋的刑审!
这不,孙乾刚叹一句混世魔王是个烫手山芋,刑部尚书陈彦瞥了一眼过来,眼中分明对此事很抗拒。
孙乾顿时苦笑不得,他也不想管,可不管丁益谦又怎么能安心打仗呢?
孙乾亲切目光扫过六部大臣:
“若丁遇不过,六部轮流接手。”
可怜的丁遇,大概从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受欢迎,红袖楼的姑娘,可对他苦盼不得!
这一下,孙乾收到了六部幽怨的目光,陈善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乾回复完朱批,目光无意间看见陈之珏,这人又在发呆,不过这次眉头也紧皱起来。
“陈之珏啊,你父亲是否同意你前往肃州?”
陈之珏一惊,连忙回答:
“回陛下,家父不同意,不过微臣打算娶一位正妻后前往肃州。”
孙乾差点笑出来,这小子为了去肃州,竟然打算结婚!
孙乾努力绷起严肃的神情:
“卿何必急于一时,你还年轻,等遇上合适心仪的姑娘,有了子女再去也不迟。”
陈之珏有些意难平:
“陛下,家父那时一定会大骂臣抛妻弃子之徒,越发不能前往边关。”
孙乾沉默,是挺无奈的,他也不想做担保。战场上处处都是致命危机,若陈之珏有个三场两短,害得陈家绝后,他良心可就有得折磨。
谁知,陈之珏对他深深一拜:
“陛下,臣打算明日就完婚。”
“娶谁家的姑娘?”
众老臣立即竖起了耳朵,他们怎么不知道陈之珏和哪家联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