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这次仍沉默着,当常莲以为没戏时,孙乾开口了:
“既然老师如此推荐吕明晰,朕可以考虑考虑。不过,他有大道不走,偏行独木桥。朕就将他安排进学子堂,在那给学子们上课去吧。”
常莲闻言哭笑不得,乾帝这一手好啊。
说重用吧,只是当了个老师。
说没重用吧,偏偏这学子堂,连一些重官子弟都进不去!
常莲盘算着,要怎么给吕明晰提一提,或者安排到他在这个帝师身边,偶尔参与下朝事,发表下对四国局势的见解。
孙乾看着常莲思索的模样,知他还在盘算,不由得一笑:
“老师,您太君子了。他以自身性命要挟,以自己的才能要挟,却从未为老师想过,学生看不过去了。”
常莲顿时一怔,细细一想,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眼中掠过一抹怒意,随即一吸气,无奈的看着孙乾:
“利用就利用吧,他是真有几分才干,老臣也心甘情愿。”
既然常太傅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乾不得不提醒他:
“老师,您还是先问清楚,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上门求您举荐。其实,最开始是柳文推荐给朕的。”
常莲心尖一颤,他只想着吕明晰很有才能,却没有仔细询问这事。
而今顺着乾帝的话一想,心中疑虑顿生!
孙乾也只是猜测,便又道:
“老师,朕只是为您着想,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常莲面色微暗,拱手:
“陛下认为他为何要拜访老夫呢?”
孙乾沉默良久,当常莲想要告辞时,他才说道:
“老师,男人不是图钱图权就是图色。吕明晰当日拒绝朕时,就不在乎钱和权,甚至是一个有才之士的抱负。那么,只剩下色了。”
常莲震惊,他瞬间想起自己的孙女常婉心!
是因为她吗?
常莲立即细细回忆了吕明晰入府后的言行,顿时愣在原地许久。
孙乾也没有开口打断他,只是拿起一本奏折翻开,这竟然张启秀的折子!
而今天气进入最寒冷的冬末,各处都是大雪,各地的折子也慢了许多。
他已记不清,上次见张启秀的折子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他拿下鬼风山时?
翻开折子,张启秀上言,他现在仍盘踞鬼风山,与羯族交战了五次。羯族不敢正面来战,只能频繁骚扰。
若不是衷水冰寒刺骨,他舍不得伤了将士,非指剑理县不可!
看着张启秀的牢骚,孙乾笑了,小公鸡正在飞速成长,开始视兵如手足。
这时常莲朝孙乾一拱手道:
“陛下,老臣家中有事,请先容许老臣告退。”
孙乾一看常莲的神色,知道自己猜的十之八九正确,便温声道:
“老师路上当心,莫要太着急,吕明晰虽不可琢磨,但朕观他也不是凶恶之人。”
常莲微微一叹:
“陛下慧眼如炬,识人总是一针见血。今回府后,先探上一探,看他真实意图再做决议。”
他躬身退下,孙乾命赵公公送出殿外,又差两个内侍送上马车。
他仍低头看自己的折子,小公鸡将军似乎将他当做兄长一般,疑惑都写上了折子。
孙乾数了数折子页数,足足十五张!
朱批是写不下了,索性以信纸恢复吧。
写完信后,孙乾愣愣的看着信纸,以为自己会有好几页要写,没想到仅仅一张。
再三审度后,他放弃了,又改用朱批。
多少还是要保持点君王的威严,决不能纵得小公鸡无法无天!
高冷的回复完折子,孙乾又拿起另一本。
打开一看,头疼,肃州一地,被突厥的流匪侵扰,掠走百姓钱财儿女,抢走官仓粮食一千石!
孙乾看完后,重重一拍桌面,一句国骂差点脱口而出。
殿内的大臣们一惊,闻声而望。
孙乾皱着眉头道:
“突厥的流匪?流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抢走官仓里的粮食?”
几个重臣闻言,就知道乾帝为哪个折子生气了。
户部尚书点头赞同他的话:
“肃州、小梁州一带,突厥骚扰由来已久。那处正好三国交壤,经济交融繁华,突厥自然觊觎。”
丁远光带着冷意一笑:
“陛下说得不错,不是流匪,是冒充流匪的突厥人。突厥认为我们大庆羸弱、积战时期,不可能和他们开战,所以越发肆意妄为!”
孙乾皱起眉头,喝了一口茶,听着大臣们的议论。
待臣子们的声音陆陆续续下去,他接着说道:
“朕想发一批神器放到肃州,又恐突厥、戎狄盯上会强抢。”
丁远光立即坚定他的说法:
“必定会抢,对于大庆神器他们觊觎已久。若放到肃州,岂不是送到他们手边?”
孙乾瞥了他一眼,知道你着急,有必要堵我?
“丁卿,若放任突厥骚扰肃州,百姓怨声载道,也不利于大庆。”
丁远光确实急了,可孙乾说得也不无道理,顿时默然无语。
孙乾接着说道:
“若能派遣一支军队驻守,倒是再好不过。一来可以刺探戎狄、突厥的情况,二来也守住了肃州。”
只是这派过去的人,要能力出众才行。
他抬头看着众人,问了一句众臣一凛的话:
“众卿可有合适人选?”
缺人的问题总是无处不在,普通的官职倒也罢了,只是这良将还真是可遇不可求!
商议陷入僵持之际,户部尚书陈之珏上前:
“陛下,微臣愿意前往!”
众臣没想到,竟然是陈之珏站了出来。孙乾知道他的情况,陈家的一根独苗,打死也舍不得他上战场。
他随即摆摆手道:
“陈卿,你还是莫要动这个念头,真派你去了,你家老父亲必得天天在朕耳边哭。”
诸臣笑了起来,陈之珏有些难堪,硬着脖子上言:
“陛下,臣从小到大一直看诸家兵书,又习以武艺,若不能报效国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前半生?”
孙乾看了他一眼,你爹当初同意你学这些,是因为当初觉得自己年轻,会有好几个子女。
哪知道现在悔之晚矣,不仅只有一脉香火,还把儿子的心养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