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池鱼的脑海中突然挤进了很多的画面。
央亟的欺辱逼迫,褚颜的登堂入室,顾扬的不顾一切。
甚至是父亲的惨死、工人的追讨、记者的围堵,乃至她不堪重负的仓皇逃窜……
往事不堪入目,池鱼心下骇然,脸一白,作势伸手去开车门,“央亟,停车!”
她不要回到央家去,不要回到那个满心噩梦的地方!
央亟对她的抗拒视若不见,将车子稳稳的朝着庭院的方向开去,漫不经心道,“怎么,想要带着孩子跳车?”
提及“孩子”二字似是突然打醒了池鱼,她从过去的骇然中猛地缓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先前想要做些什么而落了一身的冷汗。
她有些庆幸,要不是车门落了锁,她刚刚极有可能不顾后果的起身跳下去。
可是距离央家的宅院越近,她越要被过去惨不忍睹的回忆所逼疯了!
池鱼绷紧了浑身的力气,被央亟这么一提醒,她自知自己先前差点酿下大祸,更是抿唇不语,整个人心惊的厉害。
似是察觉到不对,池鱼垂眸望去,就见阿粤正仰着头满眼关切的看着她。
“妈妈。”
阿粤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道,“你这是怎么了?”
孩子语气怯懦,池鱼心下一震,恍然明白自己突如其来的惊恐给阿粤吓到了。
池鱼咬了下唇,抬手安抚性的摸了摸阿粤的脑袋,还不忘抬眼看向前排的央亟。
自然而然的,两个人的目光就透过内视镜而对上了。
前者云淡风轻,后者满心惧意,凑在一起时,车内的气氛更是冷冽了几分。
“央亟。”
池鱼努力的保持着当下的冷静,试图循循善诱的在央亟的面前给自己争取条出路。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我都已经答应你提出的条件了,我就没想跑。”
说着,池鱼的眼角余光瞥着均速前行着的车子,距离央宅到底还有多远的路。
见车子随着路口方向拐了个弯,池鱼稍稍抬眼,就能瞧着房檐前随风飘落的红色。
距离的有些远,但她只一眼就瞧出来那上面挂着什么。
在房檐一角上正挂着的大红色的中缘结仍旧随风飘荡,落在阴沉连绵的落雪天际下,显得格外的惹人刺目。
红彤彤的挂在屋檐下看起来分外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央亟才刚结婚似的喜庆。
可偏偏这个褪了色的巨大中缘结还是他们结婚时一起去挑的。
那时,她有家有亲人有朋友,还有央亟,一切都如寻常般的幸福美满。
她兴冲冲地拉着央亟去采购结婚要用的物件,一眼挑中了这个巨大的中缘结。
池鱼笑吟吟的挽着央亟的胳膊,撒娇似的哄着,“就买这个吧,挂上去多好看呀。”
央亟拗不过池鱼,只能含笑点头答应。
于是,池鱼派人将这个有着半门高的中缘结挂在了房子的一角,随风飘飘荡荡的,好似能让江城的所有人都瞧见她的满心欢喜。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尽是所求皆所愿,求天求神求得了个美满共团圆。
很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如今再一次瞧见这个老物件,池鱼只觉得分外嘲讽了些。
没想到时至今日的隔了这么久,央亟竟然还没有把这个糟糕又显眼的东西扔掉。
池鱼忍不住心中嘲弄,央亟还留着,是打算等着跟褚颜结婚的时候二次利用吗?
那褚颜可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垃圾废品收购站了。
池鱼并不觉得央亟这会儿拐着弯的纠缠,是在对她歇斯底里的念旧情。
倘若央亟当年肯对她有半分的心软,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至于变得如今这么不堪。
池鱼只觉得随风飘扬着的中缘结很是晃眼,她皱紧了眉头,觉得身心有些不适,忍不住敛眉错开了视线。
看的恶心。
见央亟沉默不语,池鱼稍有迟疑,沉声道,“我已经同意了,你没必要这样。”
没必要拐着弯的把她朝着央家这个火坑里推。
当着孩子的面儿,池鱼的表述过于婉转了些,但央亟还是明白了她的潜在含义。
她在求他放过她。
可惜,态度不够。
央亟有些想笑,掀起眼皮子看向内视镜,一眼捕捉到了池鱼隐忍着的神色。
他挑了下眉头,很是闲散懒漫道,“我哪儿样?”
池鱼听出来了,央亟就是在明知故问的欺负她。
他就是在故意让她不痛快,就是故意要把她送入这个吃人的牢笼。
池家遭难后,他不顾哀求的将她关在了别院二层的房间里那么久。
央亟现在又故技重施的将她哄骗回来,分明是要逼死她才高兴!
眼瞧着车子均速的穿过一排排的香樟树,望着愈加靠近的庭院,池鱼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哀声道,“央亟……”
分明是求饶的语气。
池鱼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绷着力气,眼角含泪,“你就这么恨我?”
这下,央亟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接你回家就是在害你?”
“这不是我的家!”
池鱼忍不住一声尖叫的反驳,不经意间扫视看去,就见阿粤瑟缩的躲在一旁。
他在害怕。
池鱼恍然发觉自己的情绪过于失控了些,她闭了闭眼,努力的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末了,她将孩子朝怀里抱了抱。
池鱼缓声道,“别怕,妈妈没事。”
瞧着母子二人抱在一起,相依为命似的瑟瑟发抖,央亟一时间看的有些眼胀。
池鱼竟然对他毫无半分留念松懈,在她的心中,他就那么遭人嫌弃唾恨吗?
他终究是有些不忍,不耐烦的解释着,“你觉得这种事儿适合去医院做检查吗?”八壹中文網
说着,央亟瞥了眼内视镜,瞧着母子二人嗤声道,“我不要脸,你也不要了?”
听上去,倒像是在为了池鱼的脸面风评着想了。
池鱼怔了下,见央亟不似在开玩笑,想了想,突然觉得有些了然顿悟。
也是,堂堂财阀圈的央总,竟然还要靠跟前妻做亲子鉴定才能确认孩子的血脉。
这种可能是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丑闻传了出去,恐怕真的要被外面那些八卦记者写上个三天三夜,让央亟彻底沦为江城新一轮的谈资笑料。
就算央亟不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但她在乎,她不想跟对方有着划不清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