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几分钟，杨洁英说：“我过几天看能不能去见见你邵叔叔。”
邵文在前些日子，已经被判了刑，身体恢复后就被转移到了看守所服刑。
这些往事也只有邵文自己最清楚不过。
下一步怎么走，杨洁英想听听邵文的意见。
杨壹柠想了想，也没反对。
可杨洁英到底是失望了。
专案组先她一步提审了邵文，现在谁也见不到人。
杨洁英满面愁容，“你弟弟还那么小……”
“够了！”杨壹柠不耐烦打断，“您想保住邵氏说到底还是为了弟弟吧？我看您的心早就偏了，只知道担心那小东西的未来！”
“你在说什么气话，你弟弟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我这么做有错吗？将来我们母女也是要依仗他啊！”
杨壹柠冷笑不语。
“那你怎么想？”
“趁早跑路。”
“然后呢？继续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杨洁英咬牙，“你弟弟还小，拉扯大一个孩子不容易。”
“呵，我就知道。”杨壹柠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我已经托关系看能不能递消息进去。”
闻言，杨洁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盯着窗外，满面愁容，“但愿你叔叔能想到办法。”
杨壹柠凉凉道：“妈，您曾经教育我少指望男人。”
——
林虞再一次偷偷去医院时被逮了个正着。
叶可心皱着眉把她推进了安全通道，再次警告：“你不要再来了，不管过程如何，我哥因你受伤是事实。”
“我知道。”林虞视线盯着鞋面，“我不会打扰到谁，只在远处门口坐坐就行。”
“你烦不烦啊！这假惺惺的模样做给谁看？”叶可心还想再说，视线向前定住，突然变了脸色，“阿、阿姨——”
“可心，你在这儿干嘛？”罗文珺疑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这位是……？”
林虞身子一僵。
下一秒，叶可心迅速推了她一把，低声警告：“快滚！”
反应不及，林虞一个踉跄跌倒。
“没事吧？”
手臂右侧一片柔软，罗文珺上前扶她，又抬头不满，“可心，你在干嘛？”
“我……”叶可心顿时手足无措，有些慌乱。
罗文珺自顾自扶起林虞，看清她脸的下一秒顿住。
“谢谢。”林虞同样脸色煞白。
紧接着罗文珺松开了搀扶，沉默着回了病房。
看着那萧瑟的背影，林虞心下酸苦。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叶可心匆匆道歉后追去病房。
林虞低垂着视线，用手抹了抹眼睛。
病房内，罗文珺静静地看着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男人。
插着氧气面罩的脸上无一丝血色，原本服贴的病号服也空了一大截。
握着叶淮之瘦骨嶙峋的手，罗文珺闭眼隐去眼里的隐怨与哀痛。
叶可心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大气也不敢喘，又不乏担忧地看着削瘦憔悴的罗文珺。
“可心。”罗文珺凝视着病床上的人，语气不明，“你觉得依……林虞是……什么样的人？”
叶可心惊了一瞬，迟疑着开口：“恃宠而骄，又直来直去的……讨厌的人。”
说道最后，又喃喃补充了一句，“傻是傻了点，不过人还不错。”
罗文珺整理好被角，说：“叫她进来吧。”
闻言，叶可心一怔。
“发什么呆呢？”
“哦……好，我这就去！”
索性林虞在医院门口没走远。
叶可心追上她时，后者心事重重地在踢脚下的小石头。
“阿姨叫你上去。”
脚下一顿，林虞猛一抬头。
再一次站在罗文珺面前，林虞低垂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依依，看看淮之吧。”
罗文珺叹了口气，“陪他说说话。”
林虞睁大眼看了过去，酝酿许久的说辞被统统抛之脑后，露出了苦涩又愧疚心虚的笑，“好。”
说完，罗文珺就带着叶可心出去了。
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她踌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紧握着的手心里传来指甲折断的刺辣感，她心跳急促地看向脆弱不堪的男人。
昏迷期间看着营养液供养的男人削瘦得厉害，他氧气面罩下的脸凹陷严重，乍看之下宽大的面罩把他鼻子以下的脸部包裹得严实。
望着那缩小了一圈的脸，林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脏又一阵抽搐般的疼痛。
她伸手隔着虚空缓缓抚摸向他的脸，却不敢靠近。
“阿叶，对不起。”
愧疚的话音落下，病房内安静不已。
空气里只余仪器运行的细微响动。
她仰着头，强忍眼里的酸楚苦涩。
病房门外，叶可心局促不安地来回走动，又时不时朝病房张望。
见状，罗文珺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学校那边下周就要开学了吧？”
叶可心愣了一下，“好像是吧。”
“那得回帝都了。”
听罢，少女一急，“哥都这样了，我想照顾他！”
“学习重要。”罗文珺语气不容置疑，“我会留在这边照顾他，学校那边你爸会送你去。”
原则面前，罗文珺少有的强势，甚至搬出了叶盛。
自知无转圜余地的叶可心低着头，委屈巴巴道：“我知道了。”
见状，罗文珺又拉着她坐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安慰，“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这不孝子的。”
叶可心水灵灵的大眼眨了又眨，模样又委屈又无助。
罗文珺擦了擦少女的眼角，刮了下她的鼻子，“都多大了，还掉小珍珠。”
此时，病房内传来一首哼唱着的调调，外面的两人注意力也被转移。
“这是什么曲子啊？”叶可心朝病房那边看了过去。
罗文珺怔住，沉郁的脸上多了抹温和，“是首童谣。”
叶可心扭头还想再问，却见罗文珺目光悠长，憔悴无神的脸庞上多了丝温度，她把话头咽下。
在病房待了一个多小时后，林虞识趣地离开。
出来正好看见罗文珺和叶可心并排坐在外面。
“罗阿姨。”林虞张嘴喊人，声音忍不住发虚。
罗文珺起身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擦肩进去病房前，又顿住，“以后再来，不用躲躲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