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打扰前边祷告的人，孟唯声音依旧很轻，她说：“我不知道。”
陆靖深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
他语气笃定且认真。
孟唯也认真地看他一眼。
他此刻，不仅身上的黑色毛衣是潮湿的，头发也微微濡湿，眼睛就也显得格外湿润灼热，黑漆漆的，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如果你认为我知道。”孟唯沉默一瞬，看着他问：“那么，你会终止你要忏悔的错误么？”
陆靖深：“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法终止。”
“没用。”孟唯立即回答他，“世界上最完美的祛疤术都不能完全祛除伤疤，忏悔可以么？”
陆靖深瞳孔微缩，眼底的黯淡一闪而过。
孟唯漠然转回视线，不再看他。
陆靖深也没有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坐在教堂里。
过了会儿，陆靖深电话响了，他接通，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只“嗯”了一声，单单一个字声音里就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接着他就挂了电话，拿起晾在一边的大衣，对孟唯说：“走吧。”
孟唯起身走在他后面。
因为是雨夹雪的缘故，外面并没有积雪，但很冷。
他们一出去，就有男人迎上来，男人递给陆靖深一把已经打开的伞，陆靖深接过。
那男人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剩下那把伞给孟唯的时候，陆靖深就已经揽着孟唯的肩，和她同打一把伞出去。
孟唯没有拒绝，她总不能让那个男人淋着回去。
想到这里，她侧目看了一眼陆靖深。
他穿着微湿的毛衣，走在冷风里，白皙的脸颊和耳朵已经冻得微微泛红，但他身姿依旧挺拔笔直。
好在只一分钟左右的路程，他们就到门口，进入暖气充足的车里，一股热流流遍孟唯全身。
回去的路上，她面朝窗外，两人一路无话，司机也不敢说话，沉默得像是在演哑剧。
回到家，家里飘着一股浓郁的饭香味，系着围裙的陆夫人看到陆靖深穿着毛衣湿漉漉的模样，惊呼一声，“怎么淋成这样了，快去换身衣服，然后吃点药，生病了可怎么办？”
陆靖深“嗯。”了一声上楼。
陆夫人则给陆靖深找药，到处找了会儿没找到，问孟唯，“漫漫呢？”
孟唯：“她回学校了，社团有事。”
“这丫头，在这住这么久了，一点备用药都没有准备。”说着她取下围裙，“你去厨房看着锅，我到附近药店给你大哥买点预防感冒的药。”
陆靖深很少生病，孟唯觉得没必要，但是外面那么冷，她自然不忍心陆夫人出去跑这一趟，直接拿起陆靖深才挂好的伞，“您看锅吧，我去买。”
说完，她就出去了。
这些天经常在附近转悠，所以她很快就找到药店买了药。
回来后，她直接去厨房找了陆夫人，陆夫人正在忙，递给她一杯热水让她拿上去给陆靖深。
孟唯拿着药和水到陆靖深房间门口，敲门。
几秒钟后，陆靖深穿着一身黑色浴袍，擦着头发从里面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孟唯，他愣了一下才看向她手中的药和水。
孟唯不往他身上看，把药和水递给他，“阿姨让我给你送来。”
他拿下在头上擦的毛巾给她看，表示手占住了，侧开身，示意她放进去。
孟唯往里边看一眼他的房间，明明开着灯，一室暖光，却让她觉得害怕、不敢靠近。
她弯下腰，把手中的东西放门外的地上，“那我先放这儿，你一会儿出来拿。”
陆靖深低眸看着她的动作。
她忽视，放完后她起身就要走。
陆靖深扣住了她的手臂，
她心一紧，用力想要挣脱，慌乱的脚步踢倒地上的水杯，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脚边瞬间一地碎片，陆靖深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大哥！”
陆靖深将她抱回房间，她挣扎得更用力，撕扯捶打他，但进门后他只是将她放到地上，挡她面前说：“聊一聊？”
“我们没什么可聊。”孟唯说着就要推开他，视线却不经意地扫过他心脏处，因为刚才，他身上的浴袍扯开许多。
白皙紧实的皮肤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她心口微刺，推他的力道更重了。
陆靖深握住她的手，孟唯挣不开，生气地瞪着他，“我不懂你问我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靖深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除了恼怒再无一丝光亮。
他想起母亲跟他说的话，不由抬手去摸她苍白消瘦的脸。
孟唯眼神微动，下意识想躲，最后只是闭上眼睛，没有一丝情绪地说：“你快点，阿姨估计一会儿要叫我们吃饭。”
陆靖深手瞬间顿在半空，他紧绷着脸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后撤一步，冷声说：“出去。”
孟唯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午饭时，她下楼，并没有看到陆靖深，陆夫人告诉她陆靖深有事出去了。
天不好，这一天她没再出去。
许是因为在陆靖深身上看到伤疤的缘故，这天晚上，她又梦到他毫不犹豫地把刀插在自己的心脏，梦到初卉要捅她时，他挡在她的身前，她转过身时，他躺倒在地上，像是死了。
在梦里，她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这一幕，瞬间惊醒。
黑暗中，她喘着气伸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凌晨两点多，她放下手机，又重新闭上眼睛，只是这次一直快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早上被叫起来吃早饭时，陆靖深仍没过来。
陆漫漫问了陆夫人才知道，陆靖深发烧了，才吃了药在床上躺着。
陆漫漫当即就放下碗往楼上跑着要去看看陆靖深。
只剩下孟唯和陆夫人两个人，陆夫人给孟唯说：“你大哥平时身体挺好的，我想着昨天吃过药了应该不会有事，没想到早上他下来时脸白得跟纸一样，拿着温度计让他量了量，果然发烧了，直接烧到三十九度，就这样还坚持要出去见这里的主管，被我给拉回到房间。”
孟唯猜昨天的药陆靖深应该没吃，但她没说，只问：“要去医院看看么？”
“你大哥不去。”陆夫人发愁说：“等回国后，我还是给他找个老中医看看，这些年他忙于工作，身上毛病估计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