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咨询自然不可能只问一个人,展眉在里面看了一会,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仍是觉得这种行径过于违反自己的职业道德。
她轻声对钟夜道,“马上要问雅洁了,要不我们把摄像头关掉?”
钟夜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同意。
“啪”的一声,屏幕变成一片空白,展眉长出一口气,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愧疚感终于消退些许。
然而,她忘记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内室,若二人盯着屏幕,还算有些事可做,但屏幕一黑,只剩他二人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展眉眨眨眼,也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尴尬的决定。
但现在不可能再把摄像头打开,她低下头刷刷手机,只觉得一道视线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寸步不离。
但她抬头时,钟夜并未看向她,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错觉。
展眉轻叹口气,为摆脱这种尴尬的氛围,低声道,“我们给顾雅轩做完心理侧写就回去吗?”
钟夜难得被她征求一次意见,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我不能在容阮露面,否则是违背了与江总的约定。”
展眉心内疑惑,“你和江总之间到底是什么协议,如果他只是想栽培你,你从商从军他都能够给予你助力,你现在从军,也并非与商业井水不犯河水,他这样防着你,你怎么可能和他一条心呢?”
钟夜一笑,“还真少听你这样关心我的事情。”
展眉顿讶,“我不是关心你——”
钟夜打断她的话,“你就让我觉得是吧。”
他轻笑,“人说至亲至疏夫妻,其实父母子女之间也是一样,江总想扶持我,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又担心我有二心,想后路,所以一直是互相试探。”
“何况他久居上位,再怎么慈爱,思路仍是与我们不同。”
展眉想到钟夜在家中对他爷爷的失望,一时有些庆幸他对江总只是简单的孺慕之情。
她沉吟一会,“那,晚樵呢?”
钟夜并不意外展眉能看出江晚樵的身份,“他是江家旁支的孩子,也曾经入了江总的视线,不过江晚樵父母对此道无意,更何况他的孩子,在我建立猫咖小队的时候,江晚樵一定要加入,很难说不是为了找清净。”
展眉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也许是他们现在的气氛难得融洽,而外面在进行一场伪造的婚姻咨询,他们在里面属实没什么事情做,话题说着说着,就开始朝个人方向转移。
“你——最近怎么样?”
展眉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她要顶上郭雨楼的要求,要配合的部门与流程都许多;还有猫咖小队本来的项目要进行;再加上展墨的康复训练、顾雅洁的事务,整个人几乎崩成一张弓。
展眉坦诚相告,“是有些累。”
钟夜缓了口气道,“其实我还是可以帮助你们退出这个项目,离开江潮——”
展眉与他对视,“你的意思是,让我临阵脱逃?”
钟夜自然是想和展眉多相处一段时间,但当看到她内心尚未痊愈的累累伤痕时,只剩心疼与希望她幸福快乐的希冀,若是能让她离开此处恢复正常生活,不过多承担一些,他并不在意。
但展眉的坚毅与执着,每一次都会超出他的想象。
钟夜莞尔,“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展眉今天其实心情不错,还难得开了个玩笑,“我又不是明空,怎么会这么容易生气。”
时间就在这样的闲谈中一分一秒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展眉还以为二人说话声音太大被人发现,一时禁声不语。
门锁转动,明空靠在门边,似嘲非嘲,“怎么,不想出来?在里面给你们端点茶水呗。”
看来是问完了。
展眉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室内空荡荡的,也看不出曾经有人来到的痕迹。
她有些窘迫的对明空道,“看了一会我就把摄像头关了,这样窥探他人隐私实在是违背我的原则。”
“本来是想两个人一起听准确一点的,现在只能辛苦你了。”
明空并不意外,走到桌边整理文件,“我就知道你靠不住,也没指望过你。”
展眉被他嘲讽的习惯,凑上前笑道,“怎么样,能不能把顾雅轩送进精神病院?”
明空撩一撩眼皮看她,上挑的眼角带着漆黑深邃的眼珠,像是能把人心看透,“是有人该去精神病院,但也许不是你期待那个。”
展眉顿时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明空嘲讽道,“那位顾先生很正常,有些偏激执拗也不过是人格中较为阴暗的一部分,他做的所有行为都是在自己的独立意识之下做出的。”
“这只是初步结论,要做更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今天侧写结果并没有显示他有人格或者心理障碍,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录像核实。”
“但那位顾小姐的状态却不是很好,再不干预,恐怕会出现人格分离症状。”
展眉震惊,“人格分离?她家里可没有这种病史也没有这种曾经的表现啊。”
明空把文件往她面前一摊,“信不过我的结论就自己看。”
展眉翻看一番,明空继续道,“这和我们设想的完全不同,若不是不想引起顾先生的警惕,任何侧写都做了两次,顾小姐的问题就疏忽了。”
明空懒洋洋道,“我只负责侧写,结论也告诉你了,接下来的事情你来做。”
他拎着包,竟是要离开了,“难得来一次容阮,我要去购物,你没事别叫我,有事也别叫我。”
展眉嗯嗯直点头,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走咨询室的账吧,我给你报销。”
明空来者不拒,看都没看钟夜一眼,直接走了。
钟夜等了一会,才问,“什么是人格分离?”
展眉抿唇,脸色很不好看,“人格分离,是人格分裂的前兆。”
钟夜微瞪大眼,也难以置信这种很遥远的精神问题竟会出现在他们身边,她放下手中材料,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