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仿佛天塌陷半边,所有海水从中倾泻而下。
打伞也无用,四面八方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脸上生疼。
展眉丢下伞,被苏沐阳带着往山上跑。
南方山势绵延起伏,虽然说不上崇山峻岭,但范围广纵深长,在战时就是躲避的佳处。
山腰处,展眉遥遥往下看一眼,一排黑色车队已经缓缓驶进城中,气势森然。
漆黑车身映出满天雨丝,喇叭声与车灯此起彼伏,划开雨幕,行车宛如行船。
头车车牌阮a5个零。
雨幕绵密毫无间隙,展眉却觉得隔着这样的远的距离,看到副驾驶上的人。
不过一个剪影,却让她从浑身血液纷纷结冰。
最坏的设想还是成真。
她想,钟夜真是大手笔,哪怕她在他身边待了这样久,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一层身份。
二人继续往山内钻,丛林茂密榕树交错,在森林中反而避免被雨淋。
幸而苏沐阳和当地孩子在这片山林泡得够久,很快找到一处隐蔽山洞。
展眉和苏沐阳都被浇的透湿,风一吹寒入骨髓。
苏沐阳想生火,展眉阻止。
“不行,他们搜索经验丰富,我们在这里点火会被发现。”
苏沐阳一直沉默,此时声音艰涩,“确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展眉不敢确定,雨幕扭曲视线,可能是错觉。
她状似轻松“不管是不是,他们查到这里,咱们先跑路,都有嫌疑。”
“所以躲过这段,等他们搜完一轮我们再下山。”
苏沐阳蹲在她身边,抬起眼,是商量的语气,“姐,要是我去找他——”
展眉直接打断,严词拒绝,“不行。”
“无论如何,是我对不起他,若是这样能让你不再四处躲藏——”
展眉仍是打断,“不行。”
苏沐阳不语,显然暗自下定决心。
展眉一手捧起他的侧脸与他对视,“你不要打自己去找他的主意,钟夜行事缜密无比难以揣摩,你去找他,也许正中他下怀,我仍然无法逃脱。”
她眼神沉静,大脑开始转动。
“我不相信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势力,钟家转业从商很久,他借来如此大势。必然不会长久,只要隐匿行踪躲过这几天就好。”
展眉说的轻巧,苏沐阳却知道钟夜既然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必然不是为了空手而归。
他心内郁结,“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样逃亡下去吗?”
展眉比他看的要开,“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可不就得逃亡?”
苏沐阳叹口气,一块大石沉沉压在心口。
“他这样喜欢那个女生?哪怕过了这么久,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把我找到?”
“明明是意外,他却这样削株掘根,只有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是吗?”
展眉顿一顿,语气柔和。
“沐阳,不要这样想,死者已逝,任由活人涂抹,南音去世这样久,她的亲哥哥南怀仍是用她和钟夜讨价还价,她的爱人钟夜仍然在打着她的名义排除异己。”
“乾隆皇帝在孝贤皇后的葬礼上怒斥群臣贬斥两位亲子,世人都说他爱极孝贤,但孝贤在生前就祈求乾隆让她挑一个喜欢的谥号,她若盛宠,会在生前就考虑如此不详之事?”
“南音有抑郁症,却被钟夜和南家人讳莫如深不准提起,她若是真正幸福圆满,又怎么会年纪轻轻便有死志?”
苏沐阳微微瞪大眼,并不知道这些故事。
展眉叹口气,“钟夜眼高于顶不见众生,他对我们赶尽杀绝,究竟是因为对南音的感情,还是对他权威被挑战的震怒,尚未可知。”
苏沐阳仍是沉思,展眉劝慰,“我的意思是让你宽心,不要太有心理负担,我与南音有过相处,她是天真却有些早熟,若是她可以选,不会愿意看着钟夜借她喊打喊杀。”
“归根结底,钟夜代南音行事,平的不过是自己的心魔。”
“他也在利用南音罢了。”
被展眉一解释,苏沐阳有些拨云见日之感,他很好奇,“你为什么对他了解的这样透彻?”
展眉并没有多解释她如何到达钟夜身边,但世间女子想跨越阶层不过几种手段,苏沐阳不忍猜也不愿猜。
他此时却发现,展眉对钟夜的熟稔,并不像萍水相逢各取所需。
展眉脸上神情清淡,她环顾洞穴内的环境,轻声道,“要做戏,总要先入戏。”
她视线集中到洞穴内的一点,突然凝固。
“沐阳,那是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