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八个月,裴月再度来到丽宫门外。
她给贺敬西打了电话,他那头一直无法接通。
她不确定自己是被拉黑了号码,还是他忙,或者就是单纯的看见了不想理。
她心里焦灼,隔了这么久,他应该已经忘记她了,就算没忘,也会记得他们上次决定结束契约的时候不甚愉快,而她当时送回支票时信誓旦旦的,她不需要。
秋天了,裴月裹着外套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上有点要僵掉,她身上的那点勇气也一点点流失殆尽。
正想走,忽然就听见一声车喇叭响。
她脊背一麻,抬眼,见着一辆眼生的豪车驶过来。
但看那张狂的款式和颜色,她立刻就猜出来了,车是贺敬西的。
果然,车经过她的时候缓缓降速,窗子落下半截,里面那张戴着墨镜的面孔,仍是锋芒毕露的张狂帅气。
——
屋子里开了空调,温度很舒服。
裴月没力气地跌坐在地上,她身上有血,没敢去坐贺敬西的沙发。
好一会儿,贺敬西开了支票下来,丢在她面前。
问都没问干什么的。
裴月看着他去酒柜旁倒酒喝,过了这么久没见,他瘦了一点,轮廓更显得飞扬跋扈。
裴月手指发冷地去抠地上的支票,喃喃地说,“谢谢……贺少……这笔钱,如果,我是说你如果你不嫌弃……我跟您三年,如果您不需要,那我给您打个欠条,我打工分期还上。”
贺敬西喝了半杯酒,平复下来心绪,他刚和人去打了球,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意外也不意外,当初结束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可惜,也没太回想,倒是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还会再见。
果然的事。
她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细看,前襟有一串血点子,脸侧边也有。
她跟丢了魂似的,显然是受了惊吓。
贺敬西放了酒杯过去,问她,“三年?你倒是对你的耐力很有自信。”
裴月知道他讽刺她怕死,她也的确怀疑,照贺敬西那个折磨人的方法,她的确可能没三年可以坚持。
但如果不拿钱还债,她三天都熬不过去。
她爬起来,“谢谢贺少……我还有点事先去办,我晚点再过来。”
她将支票小心地装好,从门口走出去。
贺敬西站那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裴月拿着支票,跟裴方志一伙人汇合。
那伙人看了看支票,“贺氏?是那个搞房地产酒店的贺氏吗?”
裴月脸色冷着,“管是哪个,能兑现不就行?”
为首的过来摸摸她娇嫩的脸蛋,“妹妹行啊,五十万说弄就弄到了。傍上大款了?”
裴月恶心地闪躲开,“拿了钱不要再来骚扰我!我再说最后一次,裴方志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就这点能耐,多一毛我也弄不到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领着她去银行兑现。
裴月刚坐下来,支票递给银行的工作人员,里面的人正操作,就被人叫走,迟迟不见有人回来。
等待的急了,同来的混混有些恼火地叽叽歪歪,随后,大堂的几个保安就过来了。
混混头子马上就指着裴月大骂,“小贱人,你他妈搞事情是不是!”
裴月哪知道发生了什么,转个眼的功夫,几个人就都被弄进警局去了。
她在里面待的时间不长,一个律师把她领出来了,到了门口,说是贺少派他来的。
裴月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心里忐忑地问,“律师,那些人是放高利贷的,如果不还钱,他们会去学校骚扰我,我怕……”
她不知道是不是贺敬西后悔了,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随便拿出来给她了,他很可能会临时改主意,毕竟,她不值。
“别担心。”律师一脸精干,安慰她,“事情已经解决了,钱也还了,但其实你那个还钱的方式,会滋长他们的气焰,往后难保不会重蹈覆辙。贺少找人使了点法子,让几个人暂且在里面待一阵子,给他们点警告,他们有把柄落下,往后就不敢再来骚扰你。”
“真的吗?”裴月知道那样的处理方式会有隐患,但以她的能力,她没法和他们硬碰硬,只能用最蠢的方法。
但她已经累了,再有下次,她估计她这条命直接就交代算了。
“嗯,贺少在a市有些势力,那些人知道后不敢再造次,你就放心回家去吧。”
裴月眼眶发酸地离开了,律师问她去哪,要捎她一程,她说去丽宫。
律师也没探究的意思,其实猜也知道了,她跟贺敬西关系不寻常,不然怎么会出钱还管她这些闲事。
从这点上,裴月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去怨贺敬西冷酷。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她一早就知道,是她自己有所图黏上去的,凡事都有因有果,她自己承受了就是了。
她回到丽宫,屋子里暖融融的,不似外面的天气那样阴沉。
贺敬西没在卧室,大概在健身房或者底下的影音室,裴月没在这房子里走动过,但也大概知道,这里应有尽有,能想到的一切游乐设施都有。
她去浴室冲了个澡,把自己洗的香香滑滑。
裹着浴袍,她挨着在房子里寻找。
影音室没有,健身房没有,厨房没有,外面花园也没有。
裴月以前没发现这房子这么大,她走了半圈都要感觉自己迷路了。
最后,她在台球室找到的贺敬西。
他在那儿自己跟自己玩,桌案边放着半瓶酒,自己倒上一杯,喝两口,打一球,惬意,又孤独。
裴月进来,他侧了侧头,兀自拿巧克擦拭着台球杆的顶端。
裴月轻声说,“都解决了,谢谢贺少帮忙……”
他微微抬了抬眉眼,“不客气,我虽然有钱,但我也不想糟践,这次只还了本金20万,我替自己省了30万。”
他喝酒,朝她恶劣一笑。
裴月微惊,但很快就平复了,能省是他的本事,自己也没资格和他讨价还价,是三年,还是还钱,悉听尊便。
瞧她在那儿垂着眼不动,贺敬西将酒杯缓缓放一旁,“大半年没见,原先那些伺候人的本事都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