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未苏说完了这一切,周砚怀脸色一片阴霾。
沈未苏知道这不是他们俩小打小闹的事,连江是黑|道起家的,他什么手段都用,而周砚怀是正经商人,他的势力范围又不在这里,在这个地方,连江是可以一手遮天的。
硬碰硬不现实,也没好处。
她仍是说,“我是说真的,你走吧,等我这顺利给他移植完,我就能回去了,不就是给他一个肾吗,又不会死人。可如果你跟他冲突了,我们一家人就不一定怎么样了。”
他情绪平静下来,脑海正思索,听她仍叫自己走,抬眼瞥她一下。
沈未苏安慰他,“他还许诺了利益,普通人卖个肾撑死了得到几十万,我们多要他点,除了你想要的港口股份,我再要他一些财产,我直接不用奋斗了。”
她说的认真,周砚怀抬手往她额头凿了一下,“我给你的财产早就够你不用奋斗了,你何必惦记别人的,再搭上一个肾?”
他看她一眼,“你别打那个主意,身体残缺不全的,我不要。”
“不要拉倒。”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在旁边,她又觉得这阵子糟透了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了。
周砚怀知道她自我安慰呢,她心里是认命了的。
但他可不会认命,他也不认为,这件事有这么简单。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据我所知,连江有妻子,两人还有个小儿子。”
“他小儿子年纪不大,还在念书。”沈未苏道,“连江说,他两个儿子都没配型成功,所以他才会找我。不过我觉得……他大儿子可能确实配不上,小儿子,可能是他单纯的舍不得。”
连江的大儿子生母不明,小儿子是现在这个夫人生的,众所周知连江很宠爱他们母子,跟大儿子关系不那么亲近,但大儿子这些年一直做他的左膀右臂,再加上小儿子太小,连江病重后就将担子交给了大儿子。
后来他大儿子有压过他的势头,突然就意外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内情也只有连江自己清楚了。
沈未苏见过连江的小儿子,长得白净斯文,还在念高中的大男孩,一脸的不谙世事,连江看他的时候眼神里一点戾气都没有。
沈未苏心里并不在乎连江的偏向,父爱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她没盼望过,但亲眼看着本应属于她的东西被别人轻易地全部拥有,倒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是滋味。
其实有时候,她倒是挺羡慕周砚怀的。
他父母双全,家庭完整。
周母有一些行为虽然她并不认可,但是周母也是全然站在爱周砚怀的角度出发。
周父虽然严肃,但他对周砚怀言传身教,一路扶持,为人正派清朗,是沈未苏幻想都幻想不来的完美父亲。
周砚怀其实有些像周父,虽然看起来冷酷,但是,却不是坏人,毋庸置疑,他永远也不会像连江那样,自私冷血地对待自己的子女。
周砚怀是个很好的父亲,他把窈窈带的很好。
她被关在这个华丽却冰冷的庄园里,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改变了很多想法。
首先第一个,就是,她不要给两个孩子制造一个割裂的冷血的家庭,她跟周砚怀不论结果如何,都不应该让负面的情绪影响了孩子。
她想了很多,想的是他和孩子。
周砚怀也在思索,可他思索的却是如何让她全身而退。
她就算是自愿的,他也不会赞同她的举动,何况她是被迫的。
让她给一个半截身子埋土里,自私自利的糟老头子割让一个器官,这他不能忍。
见他在一旁一直沉吟,沈未苏知道他在想法子,叮嘱他,“别,周砚怀,我知道你不甘心受人胁迫,但你想想,连江连他亲儿子,亲孙女都能下得了手,我这个他压根没感情的女儿,他弄死一点都不会犹豫的,我怕他对小御和窈窈不利,或者,他跟你为敌,你也会吃亏,总归是跟混黑道的人比不了狠的。”
周砚怀瞥她两眼,不知道该感谢她为自己着想,还是该反驳她把他想的太美好,比狠比阴险,他还没怕过谁。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他却在想另一件事,“你说那个叫宋屿的,想追上来围堵你,你生小御的病历,很可能是他改过的。”
“我猜着是。他的样子很古怪,并不友好。”
可莫名其妙的,自己又不认识他,他还跟阿允是很不错的朋友,他却做出这样伤害所有人的举动。
沈未苏看着周砚怀,她所能想到的理由,也就是宋屿跟阿允有矛盾伺机报复,或者是嫉妒,或者是某些不为人知的争执,她知道周砚怀心里还留着阿允那根刺,要是再添这一笔,他不知道又得介怀多少。
而且,宋屿也算倒霉,偏巧那个时候遇上了连江来抓她,估计是碍事,顺手就给解决了。
那时候她在桥上,看到那些人把宋屿直接扔下桥,对这个世界的感官都震碎了。
她以为杀人抛尸这些事,永远只会在电影里看到。
也是在那时候,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残酷,连江可能是故意叫人做给她看的,叫她清醒一点,别做无谓的反抗和幻想,接受现实。
她得承认,她也是在那个时候怂了的,她不想死,也不想身边的人有事,两个孩子,周砚怀,她不希望他们有丁点危险。
她胳膊拧不过大腿,比起不可控的后果,一个肾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这阵子经历了多少心情起落,才会认命地不再反抗,周砚怀抬手摸了摸她有些瘦削的脸,“那天你虽然没到,不过你往机场赶了,我算你愿意跟我回去。你的人,你的事,我还管。”
她那天撞车后,拿了手机想求救,只在匆忙间看到他发的信息,扫了两眼,大概知道不是好话,但没看太清楚。
她手机给人收走了,问他,“你那天都给我发什么了?我没都看清楚,手机拿给我看一下。”
她想伸手,他一边按着她,一边说,“一些屁话,没看清楚算了,沈未苏,从现在开始,听我的,信我的,我一定完完整整地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