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几天天气燥热。
只有早晚气温舒服点的时候,沈未苏才能到室外活动一会儿。
不过最近连续发生不好的意外,不光周砚怀不同意,她自己也心有余悸,没那个心情再出去乱走了,只能在家里院子前后走走。
幸好周砚怀新买的这座房子庭院很大,像个庄园一样,她每天走一走,都能发现新的不一样。
他这两天早出晚归,电话异常频繁,沈未苏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只淡淡地说有点公事,可他假期分明还没结束。
沈未苏已经很了解他,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看得出来他的回避,他有事不想让她知道。
眼下,她不认为还有什么是他们俩不能心平气和沟通的事,唯一一件,就是跟阿允有关。
隔天傍晚,他在家吃饭,有电话进来,仍是避开她去接,接完了,若无其事地继续回来吃饭。
晚上陪着她,但洗澡的时候也要把手机带进去。
沈未苏隐隐地预感到了什么,晚上他搂着她睡觉,她合着眼,他以为她睡了,起身出去接电话,动作很小心。
他出去了,沈未苏也睁开眼,悄然下地跟过去。
他在走廊边穿衣边低声说,“先不要发通缉令,再等等,也许他会有目的和要求。”
这边说完,他又接另一通电话,用力按着眉心烦闷地说,“不能问她,她现在身体状况受不了,让她知道也没用,她又不知道江斯允去了哪里,告诉她只会刺激她的情绪,没用任何其他益处。”
沈未苏靠着门旁差点昏厥,通缉令,阿允……
其他的话她都没有听进去,只有这两个词汇一起出现,已经让她心里警铃大作。
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很严重,还跟阿允有关。
等周砚怀放下电话回来,开门就看到她靠在那里摇摇欲坠。
他有些生气,“你不睡觉起来干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沈未苏竭力保持平静,他深深地皱着眉头,过来想把她带回室内。
沈未苏激动起来,“你现在还想瞒着我吗?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周砚怀按着她肩膀,犹豫再三,知道她一定会追问到底,只好尽量平静地说,“江斯允出了点状况。他把惜知带走了。”
“他带走程惜知干什么?”沈未苏全然不解,拉着他手臂,“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有录音,还有监控的一些截图,没弄错。”周砚怀怕她过度激动,“先找到人再说。其他的还不清楚。”
沈未苏脑子里拼命去猜,阿允跟程惜知唯一的交集,就是他为了保护自己,把画的主角换成了程惜知。
可画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阿允干嘛又去招惹程惜知?
“可不可以先不要闹大……”沈未苏听到他说警方要发通缉令,心急如焚,“先,先让我试试,我试试去找阿允,可能是有什么误会,阿允不是……”
她想说阿允不是个乱来的人,但到嘴边了,却说不出口。
她发现,江斯允的真实内心,她的确并不了解。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阿允都是淡漠冰冷的,可是她眼里的阿允,却和他们都不一样。
她不知道是世界错了,还是她错了。
她马上跑回房间去拿手机,一遍接一遍地给阿允打电话,仍是关机,她听到那个提示音就觉得可恨。
看着她不停地重复,周砚怀走过来,把她的手按着,“别打了,他早就关掉手机了。我叫外面的人在找,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让人做绝。”
“你告诉我,最后发现他们的地方在哪里,我明天跟你出去找。”
她一脸的认真,她绝对是想那样做的,丝毫不考虑现在她自己的情况。
周砚怀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把最后发现程惜知车子的位置告诉她。
不过,以江斯允的脑子,他不会那么蠢的还留在那附近。
沈未苏却不那样认为,她觉得阿允做任何事都会有他的理由。
程惜知的车停在一片树林外,沈未苏打开手机地图,把那个位置找出来。
她的方向感不算太好,也不怎么认路记路,但是她在地图上来回看了几遍,看到那附近的几个地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去过那,阿允的奶奶就住那边的乡下。
那时候她们母女刚来江家没多久,聂红音跟江噩出国参加展出,偏逢阿允的奶奶生病了,她跟阿允隔两天就会去看望奶奶,顺道去送东西。
不过没多久,阿允的奶奶就去世了,沈未苏也没再去过那地方。
现在再看着那些隐约熟悉的街巷地名,她才想起来,江家在乡下的产业不止先前那一处。
她几乎可以确定,阿允就在那,那个地方更隐秘,荒废多年,绝不会有人知道。
她抬眼,看着周砚怀。
周砚怀也看着她。
他猜到她可能想到什么了,并没有开口问,而是用寂静却分量十足的眼神盯着她。
沈未苏陷入纠结,她抬手按着额头,像在思索,实则是在考量。
她如果独自一个人去,她有把握劝住阿允,阿允一定会听她的话。
可她没法脱离周砚怀的注意,她根本没法瞒着他离开这栋房子。
而一旦让周砚怀知道了,他不可能不带人去,如果有旁人在,沈未苏就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
她内心激烈挣扎,坐在那儿有些魂不守舍。
周砚怀没再问,过来把她冰凉的双脚包裹在手里,放到床上去,拉过被子,他抱着她躺下,“很晚了,别想了,睡觉。”
沈未苏被他搂过去,他温热的大掌在她脚上摩挲,她嗅着他身上熟悉又安稳的气息,心里仍茫然,却有了计较,紧紧地拉着他衣襟,诚恳到近乎哀求地说,“天亮后,我带你去个地方,答应我,千万答应我,让我先跟阿允说……”
没想到她会愿意跟他坦白,周砚怀更紧地搂着她,“好,我答应你。”
两人相对而卧,昏暗里他们都像是睡着,但又都知道,对方根本睡不着。
煎熬着,天终于缓缓地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