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连串质问,让沈未苏茫然失神。
她半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我不会再回来找你的,你不必等我……”
周砚怀眼底红得更厉害,他咬着牙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眼底悬着泪,用最柔弱的表情,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绝的事。
他心头仿佛有裂痕灼痛,两步冲过去,她以为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退。
周砚怀却是直接夺过她手里的打火机,直接拽过一幅油画的一角,毫不犹豫地点燃。
油性的颜料高度易燃,瞬间火苗就腾起,飞快地朝四面蔓延开,转眼整个浴缸里就一片火光。
火光跳跃着,把两个人的样子都映得格外清晰。
沈未苏看着他冰冷沉敛的侧脸,有那么一瞬,她心口尖锐地刺痛着。
看着那团火,周砚怀眸光定着,哑声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的选择是什么。”
沈未苏喉头发苦,顿了又顿,才说,“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他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一片坚硬。
他鼻息沉重,面前的火焰已经减弱,所有画作付之一炬,只剩下一些焦黑的残片。
沈未苏起身,看着他背影,他亲手毁掉这些画,或许,代表着他愿意放弃追究了。
她不想再动摇犹豫,她低声说,“谢谢……也对不起。”
周砚怀没回头,冷着声调,“你要走,那就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和对不起。”
沈未苏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低了低头,转身。
周砚怀恨得拳头都要捏碎,“沈未苏,摇摆不定,三心两意的那个一直是你!你记着,我的确不可能再等你了,你希望我对程惜知负责,那就如你所愿,我娶她,我跟她结婚。”
沈未苏只觉得胸口破了个窟窿一般剧痛,抬眼,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先离开了浴室,几乎是眨眼之间就看不见了。
她站了会儿,才感觉身上恢复了点力气,迈着脚步,有些虚浮无力地离开了那里。
——
沈未苏先回了趟澜苑,周砚怀没回来,估计,往后他也不会再回这里来了。
他大概会卖掉这里,这对他而言估计只会留下不好的回忆,如果他要再婚的话,还是住到瑞府更宽敞。
虽然是她做的决定,但听他亲口说出要娶程惜知,她心里还是酸疼了一阵子。
沈未苏收拾了情绪,将早已打包好的行李从楼上拎下来。
餐桌上的饭菜好似还留有余温一般,可是那张桌子,却再也不会有那两个人相对而坐着吃饭。
她将剩下的饭菜都扔掉,去厨房清洗干净,垃圾收好,不多时,她约的车到了。
她将车钥匙放到玄关柜子上,心里想回头看一眼这充满回忆的地方,但她还是忍住了。
拿着行李,她开门离开。
——
傍晚时分,天气有些冷,暗淡的天色里,江斯允背着鱼竿缓缓地往回走。
今天一无所获,但他并无所谓,他一直对有无看得很淡,他并不在意结果。
好像要下雪了,他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感觉有冰凉的雪点落在脸上。
顿了顿,感受了一会儿寒冷,他抬步继续往前走。
然后,就看到了裹着大衣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身影。
他眉头一紧,快步走过去,等看清楚了,他仍旧有些不确定,“未苏?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未苏脸冻得通红,一边打着冷颤,一边望着他,“阿允,我来陪着你。”
他心底莫名地涌过滚烫,面色却淡漠,“你在说什么。”
“我说,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阿允,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他不可置信地变了神色,“未苏,你不需要这样的,我说过,你不欠我什么,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不欠你,但你欠我。”沈未苏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看着他,“你欠我一句真话,阿允,你以前给我做的相册和日记本,没丢,是被高姨偷偷拿走了,她都给我看了。”
江斯允脸色顿时涨红了,有些窘迫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未苏,我对你早就没什么了,你快走吧,我明天就会去下一个地方旅行。”
“你包里还放着这几年,你来看我演出的门票。”
江斯允张张嘴想辩解,但他有点无力地泄气,沉声说,“未苏,我给不了你未来的,你不要跟我耗费时间,你回家去,回你爱的人身边去。”
“我没有爱的人了,我跟周砚怀分手了。”沈未苏很轻地说,“阿允,一天也是未来,一年也是未来,你别赶我走了,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我来找你了。”
他猛然回过神来,“你知道我的情况了?”
她不忍多说,抱着肩膀冷的发抖,仰着脸看着他。
他哪受得了她那样,犹豫再三,上去接过她的行李,“你先进来暖和一下吧。”
——
大范围的降温袭来,整个城市被寒冷和暴雪笼罩。
窗前,俊漠的身影立在那里,看着外面那个残酷冰冷的世界。
敲门声响起,纪琮拿了份文件进来,放到桌上,汇报了一番,却发现窗边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周先生……”
纪琮叫了两声,周砚怀才微微侧过头,神色是异常冷峻的,“我听到了,放那吧。”
纪琮点点头称是,犹豫着,问,“周先生……有件事……”
“直说。”
“是关于……江斯允那边的,他正准备离开岛.国,去其他地方了,还需要再盯着他吗?”
周砚怀回过神,眸光有几分锐利地盯着纪琮。
纪琮虽然跟他多年,但从未见过他这般毫不收敛戾气,急忙坦白说,“太……沈小姐和他在一起。”
“不用再跟。”周砚怀眼底卷过寒风冷雪,“以后他们的情况,不需要再向我汇报,随他们自生自灭。”
纪琮怔了怔,才道,“是……知道了周先生。”
纪琮出去了,关了门,犹觉得心有余悸。
哪怕是上次离婚,他都没觉得周砚怀有这样强烈的变化,他现在好像整个人被抽走了所有感情,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