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素肉在这里买。”
方丈指了素斋堂门口,“当日卖了好几样素菜,排队就排了七八排。”
杜九言站在素斋堂的门口打量着四周。 这一片山朝廷都划拨给法华寺了,从素斋堂往北走,是个坡子,坡子下面有茅厕,再往下去有泥泞的山路,半山腰是法华寺的菜园子,她指着下面道:“一直往下走,能下山回京吗?”
“如果对方是个女娃娃的话,恐怕不容易。”
方丈道:“从这里一直往下走,走上一盏茶的脚程,我们拦着篱笆的。一来是怕山里的牲畜野兽进来糟蹋菜园,二则是下面不是法华寺的地方了。”
“四面都围的?”
杜九言问道。 方丈点头,“四面抖围着的,篱笆有一人高,拴着荆棘,我们每年都请人专门修补。”
杜九言准备下去看看。 素斋堂并排的则是禅房,离着五六步的距离,一排排的单间,信徒们捐了香油钱后就可以免费住在里面。从禅房再往前去就是庙里僧人们住的一个大院子。 法华寺里一共有六十二在籍僧人。 “那边一般有人去吗?”
杜九言问方丈他们住的区域。 方丈道:“这个说不好,但是白天院子们都是关着的。杜先生想去看看吗?”
“好,随便走走。”
一行人往南面走,杜九言发现院子门确实是关着的,再往南去就是一片竹林,竹林看上去很大,她问道:“这边往下是去哪里?”
“这里一直往下去,就是九流竹园,荆先生住的地方。集贤书院也在下面。”
方丈道。 杜九言没有想到,她以为集贤书院在京城里面,“互相通的吗?”
“通的。”
方丈道:“有一道小门,老衲也常常去竹园坐坐。路上还特意铺了石砖,路还算好走,约莫有一炷香的脚程。”
杜九言道:“这么说来,九流竹园离京城不近啊。”
“出城沿着城墙往南走,那边近很多。”
桂王道:“去集贤书院的人,都是那条路的。”
方丈点头,“这条路一般人也不知道,只有老衲和荆先生常来常往。”
杜九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回头问随着来的小沙弥,“李家人来找的时候都找过哪些地方?”
“我知道。”
杨氏道:“初二那天我跟着来了。顺着素斋堂往下,走到了篱笆墙,那边篱笆墙都是好的,要是我肯定过不去。”
“也去书院了。书院放春假,里面没有学生,竹园里也没有人,荆先生年前的时候就回保定老家了。”
方丈颔首,“竹园和书院过小年的时候就没有人了。”
“我们去看看。上次荆先生邀请我去竹园做客,一直忙着还没去过。此番趁着荆先生不在,我偷偷去摸底。”
杜九言含笑道。 方丈道:“可要老衲陪同?”
“不用。”
杜九言含笑道:“我们自己随意走走就好了,一会儿还要再回来的。”
桂王道:“我认识路。”
方丈应是。 杜九言想了想,又问小沙弥,“师父们可有谁对春桃有印象的?”
小沙弥摇头,“那天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忙的晕头转向,实在是没空去特意注意谁。”
杜九言正要说话,就听到几声刺耳的叫声,几只乌鸦歇在素斋堂后面的树枝上,她眉头簇了簇,道:“我们去竹林。”
一条路都铺着大小不同的石头,虽是下山但还算好走,桂王很熟悉,杜九言回头看跛子,“你来走过这条路?”
“走过。”
跛子道。 杜九言扬眉,桂王回头看着他,目光打量。 “王爷不用再让人查我了。”
跛子道:“我是个无名无姓之人,您查不到的。”
桂王道:“只要这个人真实存在过,就不可能查不到。”
顿了顿又道:“或者,你可以主动告诉我。”
跛子笑了,“那您还是继续查吧。”
桂王哼了一声。 跛子的来历他确实一直在查,但是很奇怪,关于他的痕迹都是从邵阳开始的,他出现在杜九言身边,然后进邵阳衙门做捕快后。 那以前,关于他任何的痕迹,都没有。 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将自己的过往抹的干干净净。 “跛兄太神秘了。”
蔡卓如失笑道:“对我们知根知底,可跛兄的事,我们却都不知道。”
跛子道:“可以去查,我绝不会拦着你们。”
“说正经事,”杜九言打断他们的谈话,“继续说春桃失踪的事。”
桂王笑了,得意地看了一眼跛子,在杜九言眼中,说跛子的事就是不正经的事。 “九哥,您说春桃的失踪,和篮子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窦荣兴说着心头直跳,这要是一个人做的,那得多可怕。 杜九言道:“现在还不好说,但篮子和春桃有一个共同点。”
大家都看着她。 “她们都寡妇。”
杜九言道。 春桃是童养媳,虽还没有成亲,但是在名义上就已经是李家那位死去公子的妻子。那位公子死了,她就是李家的寡妇。 “如果是一个人,那这个人在心理上受到过极大的刺激。”
杜九言道:“比如他的妻子曾经背叛过他,比如他自己的母亲是一位寡妇。经过一件重大的事情后,他的精神上,对于寡妇有着痛恨,所以才会专门找寡妇下手。”
“有道理。”
蔡卓如道。 杜九言摇头,“我就是猜测,比较篮子和春桃的失踪,我们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杨婶,”杜九言问道:“篮子你们认识吗,刘家的寡妇,她娘家姓余。”
杨氏摇头,“不认识。怎么,这个篮子姑娘也失踪了吗?”
杜九言大概说了一下,道:“……现在也找不到人。”
“不、不会吧。”
杨氏道:“这要真是这样的,那春桃岂不是凶多吉少。”
杜九言没说话,一行人到了集贤书院的下面。 集贤书院比她想象的小一些,并没有占地数百亩,教室十几间,而只是一个很大大院子,院子外挂着集贤书院几个字。 无论从建筑的豪华程度以及占地大小,都没有显示出它是大周顶级的民间举办的书院。 “虽然小,但是从这里走出去四位内阁重臣以及无数三品大员。”
桂王看着集贤书院,淡淡地道。 杜九言羡慕不已,“厉害啊。那荆先生岂不是桃李满天下,满朝文武除了圣上,就数他的门生最多了。”
“差不多。”
桂王道:“就算不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也愿意拜他为师。”
“他也确实很有学问。”
跛子道:“方方面面都有建树。”
杜九言崇拜不已。 集贤书院的门关着的,他们顺着小道往西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了九流竹园。 五间房的院子,院子前后都种着花草,院子里有个小小的读书亭,上面放着桌椅,还有一只小猫蹲在上面打盹晒太阳。 “王爷!”
一位小书童从院子里迎了出来,“杜先生,各位先生好。”
“各位是来找我家先生的吗?他回保定老家过年了。”
小书童笑着道:“不过我们还留在这里,各位要是想来歇脚喝茶,小人这就去烧水煮茶。”
大家都看着杜九言。 “我们来找人,沿着法华寺过来的,随便看看,就不叨扰了。”
杜九言道。 小书童很大方,一点没有见到当朝王爷的惶恐不安,“找什么人?这几天我们都在这里,先生说一说,我帮您问一问,有没有人看到。”
“那就有劳了。”
杜九言看着杨氏,杨氏忙上前形容道:“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个子比我高点,瘦瘦的黑黑的,眼睛很大,左边眉头这里有颗痣,穿着紫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裤,梳着个圆髻插着一根木簪子。”
杨氏说的很细,小书童很认真的听着,点点头道:“这位姑娘我没有见到,我去问问师兄弟。”
他说着进门去,过了一会儿跟着他一起出来了四位差不多年纪的小书童,纷纷拱着手道:“我们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姑娘,实在是抱歉。”
“不过你们要是找她,我们一会儿也帮忙在这附近找找。”
杜九言拱手道:“那就有劳了。如果看到她的物件就进城里三尺堂告诉我们。”
“一定。”
书童们道。 大家没有再逗留,而是回了法华寺,从素斋堂的另外一边下山,这边的山路就不如那边好走,有的地方雪没有化,一走就是一脚泥雪。 “路上脚印很多啊,可见还是有人从这里走过的。”
杨氏道:“那天我们找人的,应该是我们踩的。”
路两边种了很多青菜和萝卜,还有一些杜九言不认识,郁郁葱葱养的很好。 篱笆墙很快就到了,都是用竹子和树枝连捆后扎在土里,上面围捆着带刺的荆棘。 方丈说的没有错,要想从篱笆墙翻过去,确实很难。 杜九言比了一下,篱笆墙的高度已经在她个头之上。 要想从这里出去,很不容易。 杜九言来回走了十几米,脚上都是泥巴,她停下来看着众人,道:“报官吧,将法华寺仔细搜查。”
“你认为凶多吉少?”
桂王问道。 杜九言点头。 春桃如果想要逃走,听吕氏的说法,她每天都有机会收拾齐整的离开。 完全没有必要费这个心思。 最重要的,这不是第一个失踪的人,不能再像篮子那样,抱着侥幸的心理。 单德全来的很快,带着几十个捕快,开始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