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解剖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前因后果。正好今天有空,和我一起去过的人,都来说一说自己当时的感受和看法。”
杜九言道。 当时去的人,互相看着对方,池玉最年长,他先站起来,手里拿着纸币,有些激动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的内脏,也第一次感受到,大家一起做一件事的荣誉感。那种激动到让我有想要流泪,这辈子第一次。”
他说着坐下来,乔栋起身,道:“会长,您对案子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很让我震惊。我们所有人都会记住,在以后的讼师生涯中,不断提醒自己,向您学习。”
真会拍马屁,难怪当领导的人喜欢养几个会说话的在身边,杜九言满意地挑了挑眉头。 宴通则道:“乔栋说的没有错。毛寅的案子,一个是您查案办案的态度,另一个死因和尸检的重要性。如果会长要在这一项的立法上争取,我们所有人都愿意追随您,要求朝廷重新启用这项条例。”
“对!我们都愿意支持您。”
“支持会长!”
众人又激动起来。 “嘘!”
杜九言道:“此事暂不要提,以后再说。”
他们不在京城,现在提出来只有被人否定和吊打,毫无用处。 先打基石,再垒高墙。 众人应是。 房间内,大家的情绪高昂,一个个激动地表达着自己对这次案件的想法和感受,以及对未来讼师行业发展方向的展望。 门关着,那像是另外一个特别而神秘的地方。 门外的人明明能听得到的,但却觉得离的很远,就是被人排挤在外,被人抛弃的那种孤独感。 “他们说什么,说的那么热闹?”
有人低声议论,羡慕地道:“不让我们进去听的吗?”
“不让,会长说不认同她的人,就不要听她的课,以免三观被扭曲错乱得失心疯。”
大家愕然。 有人不屑道:“不听就不听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去找程公。”
“嗯,找程公去。”
众人说着,三三两两地走了。 周岩看着那个门,道:“她内部分裂弄完了以后,现在打算弄小团体排挤法了,手段还真是多。”
“她不是说自己很厉害的吗,不是以德服人的吗,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真是丢人。”
蔡寂然道。 鲁占峰嘘了一声,道:“不要说了,他们出来了,我们走。”
“姚琰。”
忽然,杜九言喊住了姚琰,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回头去看杜九言。 杜九言负手走过来,看着他们,道:“肖青枫的伤好了吗?”
“没、没有吧。”
姚琰吓的一跳,去看身边的同伴,可大家都敢看他,也不敢给他回复。 杜九言道:“你去通知他,今天太阳下山前,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到西南账房面前将一切费用结算清楚,离开西南。”
“离开?”
姚琰愕然,杜九言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没有想到她会真的让人离开,“会长,您不会是开玩笑吧。”
杜九言道:“我只和我的朋友们开玩笑!”
姚琰脸色一僵,点了点头。 “你凭什么让他走、”蔡寂然说了一半,被周岩捂住了嘴,杜九言一转头看着他,“啊,还有你!你也去结算费用和你的好友一起。”
周岩凝眉,死死捂住蔡寂然的嘴看着杜九言。 “现在我等着有人来和我辩驳和质疑,来一个走一个!”
杜九言笑盈盈地看着几个人,“不服气喊陆绽或者程公复来,不过,我猜他们不敢来。”
杜九言拂袖,和众人道:“走吧,不是要给我介绍各处的用途吗。”
她做会长是有几天了,可一来就遇到了毛寅的事,她还没真正去了解。 大家围着她,说说笑笑地走了。 周岩松开蔡寂然,“你这个时候说什么话,你不是找死吗?”
“我不服气,我就要说话!”
蔡寂然道。 周岩冷声道:“她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你这是上赶往刀尖撞。你现在怎么办,你说?”
“我去找陆先生,他一定会救我的。”
蔡寂然说着,跑去找陆绽。 将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陆绽。 “这个时候你和她冲什么,她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陆绽厌恶地看着蔡寂然。 一个肖青枫一个蔡寂然,还有一个马易,三个愣头青,横冲直闯只会惹是生非。 这一次马易跟着周岩,乖巧了不少。 不然也是成天生事的主。 “先生,难道就任由她这样欺负人吗?”
蔡寂然道:“今天是我和肖师兄离开,明天就是别的师兄弟离开。到时候西南就会变成她一个人的天下。她这是专权独断,我们不能任由她这样。”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还是西南的会长,圣上都说了半年为期,时间没有到,我们能说什么。”
陆绽道。 蔡寂然一怔,看着陆绽,“先生不去说?”
“无济于事。”
陆绽道。 蔡寂然脸色就沉了下来,盯着陆绽,提醒道:“先生,我和肖师兄被她撵走了,这有损程公和您的面子!”
“你们先回家待一段时间,等过些日子事情有新的进展,我再想办法让你们回来。”
陆绽道。 “那要是她一直是西南的会长呢?”
蔡寂然忽然想到杜九言刚才说的话。 她说陆绽根本不敢去找她说情。 被她说中了。 “先生,您和程公还怕她不成?我们这么多人支持你们,就和她斗啊,根本不用怕她,将她撵走。”
蔡寂然义愤填膺地道。 饶是陆绽向来笑容丰富,可这会儿也挂不住,“休要胡言乱语。她是会长,无论心里如何想的,她都有权利决定所有人的去留。”
“你去和肖青枫好好说,早点收拾好东西回去吧,免得碰见她又是一堆的事。”
陆绽说着,回了房间,将门关了。 蔡寂然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三两步跑去找肖青枫。肖青枫知道今天杜九言回来,所以还依旧躺在床上,听往蔡寂然的话,蹭地一下坐起来,“……真让我们走?”
“是!陆先生也让我们早点出去。他们都怕她。”
蔡寂然道。 直到此刻他才开始真正的害怕起来。 他家人对他抱着很大的期望,尤其是这两年杜九言的出名,让人看到好的讼师是多么的受人尊敬,名利双收。 他前几天回家,他父兄还嘱咐他跟着杜九言好好学。 还说有能力的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完善,但瑕不掩瑜,杜九言就算脾气不好也没什么,人家有的是本事。 这么有本事的人,她身边的人就会心甘情愿地包容她其他的不足。 他听着不以为然的同时,也知道他不能离开西南,否则,一回去就被父兄打断腿。 “程公呢,找了吗?”
肖青枫也害怕,他想做讼师,可他现在连讼师牌证都没有考到。难道要去燕京考吗? 千里迢迢人生地不熟,去了也难考上。 “陆先生说不行,程公那边肯定也不行的。”
蔡寂然绝望地看着肖青枫,“肖师兄我、我不想离开。”
肖青枫沉着脸,素手无策。 “去找大家商量一下。”
肖青枫起来,两人去找昔日的朋友,发现想要找的人,全部都不在。 上课的时间,他们不可能出去的。 就是在躲着他们。 “要走了吗?”
傅元吾和方显然迎面过来,看见两人,傅元吾道:“会长让你们快点走,中午就不去饭堂吃饭了,免得浪费了粮食。”
肖青枫指着傅元吾,“狗仗人势的东西,以前的你可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那又如何?你昔日欺负我的时候,难道就不是狗仗人势!”
傅元吾道:“肖青枫,这世道向来如此。但我比你好,我认得清黑白,分得清对错,我跟着会长不是因为她是会长,而是因为她是杜九言。”
“速速离开吧,西南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你们做讼师,将会是讼师一行的耻辱。”
傅元吾冷笑一声,带着方显然离开。 傅元吾很想哭,从他进西南直到此时此刻,他有种重生为人的感觉。 以前刘先生常宽慰他,让他等。他一直不明白,能等到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 现在他懂了,他们在等杜九言。 终于让他等到了。 傅元吾握着方显然的胳膊,微微发抖,方显然低声道:“没事的,有会长在,你们想要的纯粹的西南,一定会来的。”
“嗯。”
傅元吾知道,从肖青枫和蔡寂然被赶走开始,西南离换天不远了。 肖青枫和蔡寂然气的发抖,两个人负气回去收拾东西,等出来的时候,偌大的西南,那么多的昔日好友,没有一个人出来送他们,为他们说一句挽留的话,鸣一声不平。 两人从侧门出去,书童啪地一声关了门。 两人站在门口一脸茫然。 “真……真出来了?”
蔡寂然问道:“以后、我们就不是西南的学生了?”
肖青枫点头,“不是了。”
蔡寂然将手里的包袱丢在地上,抱着头蹲下来,忍不住掉泪。 他就只是看杜九言不顺眼而已,那么多人看她不顺眼,凭什么被赶走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