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截住三十骑,并皆杀尽,放起连珠号炮。城中黄祖、蒯越、蔡瑁分头引兵杀出,江东诸军大乱。黄盖听得喊声震天,引水军杀来,正迎着黄祖。战不两合,生擒黄祖。程普保着孙策,急待寻路,正遇吕公。程普纵马向前,战不到数合,一矛刺吕公于马下。两军大战,杀到天明,各自收军。刘表军自入城。孙策回到汉水,方知父亲被乱箭射死,尸首已被刘表军士扛抬入城去了,放声大哭。众军俱号泣。策曰:“父尸在彼,安得回乡!”
黄盖曰:“今活捉黄祖在此,得一人入城讲和,将黄祖去换主公尸首。”
言未毕,军吏桓楷出曰:“某与刘表有旧,愿入城为使。”
策许之。桓楷入城见刘表,具说其事。表曰:“文台尸首,吾已用棺木盛贮在此。可速放回黄祖,两家各罢兵,再休侵犯。”
桓楷拜谢欲行,阶下蒯良出曰:“不可!不可!吾有一言,令江东诸军片甲不回。请先斩桓楷,然后用计。”
却说蒯良曰:“今孙坚已丧,其子皆幼。乘此虚弱之时,火速进军,江东一鼓可得。若还尸罢兵,容其养成气力,荆州之患也。”
表曰:“吾有黄祖在彼营中,安忍弃之?”
良曰:“舍一无谋黄祖而取江东,有何不可?”
表曰:“吾与黄祖心腹之交,舍之不义。”
遂送桓楷回营,相约以孙坚尸换黄祖。刘表换回黄祖,孙策迎接灵柩,罢战回江东,葬父于曲阿之原。丧事已毕,引军居江都,招贤纳士,屈己待人,四方豪杰,渐渐投之。不在话下。却说董卓在长安,闻孙坚已死,乃曰:“吾除却一心腹之患也!”
问:“其子年几岁矣?”
或答曰:“十七岁。”
卓遂不以为意。自此愈加骄横,自号为“尚父”,出入僭天子仪仗;封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侄董璜为侍中,总领禁军。董氏宗族,不问老幼,皆封列侯。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别筑郿坞,役民夫二十五万人筑之;其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长安,内盖宫室仓库,屯积二十年粮食。选民间少年美女八百人实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家属都住在内。卓往来长安,或半月一回,或一月一回,公卿皆候送于横门外。卓尝设帐于路,与公卿聚饮。一日,卓出横门,百官皆送。卓留宴,适北地招安降卒数百人到。卓即命于座前,或断其手足,或凿其眼睛,或割其舌,或以大锅煮之。哀号之声震天,百官战栗失箸,卓饮食谈笑自若。又一日,卓于省台大会百官,列坐两行。酒至数巡,吕布径入,向卓耳边言不数句,卓笑曰:“原来如此。”
命吕布于筵上揪司空张温下堂。百官失色。不多时,侍从将一红盘,托张温头入献。百官魂不附体。卓笑曰:“诸公勿惊。张温结连袁术,欲图害我。因使人寄书来,错下在吾儿奉先处,故斩之。公等无故,不必惊畏。”
众官唯唯而散。司徒王允归到府中,寻思今日席间之事,坐不安席。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后园,立于荼蘼架侧,仰天垂泪。忽闻有人在牡丹亭畔,长吁短叹。允潜步窥之,乃府中歌伎貂蝉也。其女自幼选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以亲女待之。是夜允听良久,喝曰:“贱人将有私情耶!”
蝉惊跪曰:“贱妾安敢有私?”
允曰:“无私,何夜深长叹?”
蝉曰:“容妾伸肺腑之言。”
允曰:“汝勿隐匿,当实告我。”
蝉曰:“妾蒙大人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妾虽粉身碎骨,莫报万一。近见大人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又不敢问。今晚又见行坐不安,因此长叹,不想为大人窥见。倘有用妾之处,万死不辞。”
允以杖击地曰:“谁想汉天下却在汝手中耶!随我到画阁中来。”
貂蝉跟允至阁中,允尽叱出妇妾,纳貂蝉于坐,叩头便拜。貂蝉惊伏于地曰:“大人何故如此?”
允曰:“汝可怜汉天下生灵!”
言讫,泪如泉涌。貂蝉曰:“适间贱妾曾言:但有使令,万死不辞。”
允跪而言曰:“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董卓有一义儿,姓吕,名布,骁勇异常。我观二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连环计,先将汝许嫁吕布,后献与董卓。汝于中取便,谋间他父子反颜,令布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若何?”
貂蝉曰:“妾许大人万死不辞,望即献妾与彼。妾自有道理。”
允曰:“事若泄漏,我灭门矣。”
貂蝉曰:“大人勿忧。妾若不报大义,死于万刃之下!”
允拜谢。次日将家藏明珠数颗,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顶,使人密送吕布。布大喜,亲到王允宅致谢。允预备嘉肴美馔;候吕布至,允出门迎迓,接入后堂,延之上坐。布曰:“吕布乃相府一将,司徒是朝廷大臣,何故错敬?”
允曰:“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将军耳。允非敬将军之职,敬将军之才也。”
布大喜。允殷勤敬酒,口称董太师并布之德不绝。布大笑畅饮。允叱退左右,只留侍妾数人劝酒。酒至半酣,允曰:“唤孩儿来。”
少顷,二青衣引貂蝉艳妆而出。布惊问何人,允曰:“小女貂蝉也。允蒙将军错爱,不异至亲,故令其与将军相见。”
便命貂蝉与吕布把盏。貂蝉送酒与布,两下眉来眼去。允佯醉曰:“孩儿央及将军痛饮几杯。吾一家全靠着将军哩。”
布请貂蝉坐,貂蝉假意欲入。允曰:“将军吾之至友,孩儿便坐何妨?”
貂蝉便坐于允侧。吕布目不转睛的看。又饮数杯,允指蝉谓布曰:“董太师势大,欲取貂蝉,然貂蝉心属将军,如将军不惧董太师,吾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妾,还肯纳否?”
布出席谢曰:“若得如此,布当效犬马之报。吾乃太师之义子,为太师立下汗马功劳,待我求太师便可。”
允曰:“早晚选一良辰,送至府中。”
布欣喜无限,频以目视貂蝉。貂蝉亦以秋波送情。少顷席散,允曰:“将军且留宿于吾家,与吾女结秦晋之好。”
布大喜,跪下叩而拜王允为义父。是夜,吕布与貂蝉缠绵一夜。貂蝉洁白之身委吕布,事后便哭泣道:“太师欲娶我,奈何无策,貂蝉必定为将军求死也”。吕布发毒誓必娶貂蝉方尽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