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蔓菁，还不赶紧给你男人打洗脚水去。”老裴头敲了敲旱烟杆。
“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搓搓就行。”姜栋赶忙拦住，他可不愿让媳妇干这些粗活，“爸，你们这么晚不睡觉干啥呢？”
裴武和裴文对视了一眼。
还能干啥？不就是怕你出事，回不来么……
“你的事我都听蔓菁说过了，知道浪子回头就好，没有什么坎是一家人过不去的。”老裴头犹豫了一下，“蔓菁下岗的事情我也知道了，那钱你们先拿回去，实在不行把囡囡留在这儿也行，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听到这话，刘玲一个劲给裴武使眼色，见裴武没动静，照着软肉掐了几下，掐得裴武嘴角直抽搐。
这些小动作姜栋都收入眼底，刘玲秉性不坏，只不过裴家实在困难，自己家孩子还吃不饱呢。
“不用，我能养活起她们娘俩，那钱你们该收着就收着，这年头谁家没点困难。”姜栋说道。
“你心里有数就成。”老裴头抽了口旱烟，欲言又止。
刘玲看不下去了，开口道：“爸张不开口，那就我来说。”
“姜栋，你二舅哥岁数也不小了，还没成婚，家里不是寻思着，你在县城有点人脉，看看能不能给你二舅哥找份工作。”
老裴头闷着头嘬着旱烟，没有吭声，耳朵却是全神贯注地听着，满怀期待却又忐忑不安。
这事的确不好张口，毕竟裴蔓菁自己都下岗了。
只不过裴家人看到今天姜栋的风光，心里忍不住又生出了几分期望。
“再脏再累我都不怕，只要能挣钱就行。”裴文挠着后脑勺，“以后只要你不欺负我妹子，我就不会再打你了。”
“你这瓜娃子咋说话呢。”老裴头急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好几口，“姜栋，小文这孩子不会说话，要是为难就算了，没有逼你的意思。”
姜栋看了下裴文的身材，一米九，身子跟个熊似的，这样还能称作孩子？
“爸，我这正好有点事缺人，明天让文哥跟我一起回去就成。”姜栋想了想说道。
他不可能吊死在红星食品厂这颗歪脖子树上，得提前打算一下日后的事业，裴文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憨是憨了点，但是足够可靠。
况且眼下这世道，裴文也能当个保镖使。
老裴头愣了下，手都激动得有些抖：“放心，这小子要是不听话，你该打就打。”
家里就那么几亩地，养活一大家子人就够困难了，更别提老二的婚事了。
若是老二真能在县城里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对裴家来说可是大好事。
“不过爸，我得提前说清楚，编制没有，就是个工作，挣多挣少到时候就看文哥自己了。”姜栋提醒道。
接下来他打算把裴文安排在自己手下干私活，编制肯定是没有的。
提前打好招呼，也免得裴家人误会，最后再闹得别扭了。
“能在县城里挣钱就不错了，编制啥的，俺想都不敢想。”裴文挠头道。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就跟着姜栋去县城。”老裴头拍板道，“姜栋，你跟蔓菁回侧屋睡吧，这么晚了，别再影响你明天上班。”
姜栋点了点头，拉着媳妇就回了房。
囡囡早就睡着了，姜栋草草洗漱了一下，钻进了媳妇的被窝。
姜栋的手刚探过去，就被裴蔓菁给拦着了。
“囡囡还在呢，老房子不隔音。”裴蔓菁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姜栋手僵了一下，环住裴蔓菁的腰，感受着久违的温热：“我就想抱抱你，你想哪去了。”
他曾经梦到过多少次裴蔓菁就躺在自己身边，如今终于实现了。
裴蔓菁猛地翻了个身，明亮的眼睛即使在昏暗中，也熠熠生辉。
“姜栋，你真不嫌弃我没工作？”裴蔓菁盯着姜栋。
“有你和囡囡我就很知足了，挣钱的事交给大老爷们就是了。”姜栋搂住裴蔓菁，语气温柔。
媳妇女儿失而复得，对姜栋来说就是他重生回来最大的意义了。
钱对姜栋来说反而是其次，无论是当今领袖还是首富亦或是天才科学家，他们都不会拥有姜栋独有的能力。
那就是超长的眼光。
这个时代对于姜栋来说，遍地是黄金。
裴蔓菁把头埋在姜栋的胸前，心里涌上甜蜜。
现在姜栋被厂里看重，还拿下了五百块奖金，并且清了家里的欠账，又答应帮自己二哥找工作，这样的事情放在几天前，她想都不敢想。
“姜栋，我好害怕哪一天醒来，你又变得和以前一样……”裴蔓菁喃喃道。
“不会的，以前那个混账姜栋不可能再出现了。”
“如果真有一天我又变回去了，你就带着囡囡把家里的钱拿走，出去单过。”姜栋心中一紧，安抚道。
谁料裴蔓菁扭了扭身子，声音娇媚：“你……你下面硌着我了……”
这一扭，差点把姜栋的魂给扭飞。
老房子不但不隔音，着起火来也是没法灭，谁能懂得十几年只靠手解决的老男人的痛苦和冲动……
可惜，眼下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姜栋也不好朝裴蔓菁下手。
过了好一会儿，姜栋缓过劲来，轻声喊了裴蔓菁几声，半晌没有回应，这才发现媳妇已经睡着了。
姜栋苦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睡梦中的裴蔓菁，低下头吻了额头一下，说出了那句他等了两世的话。
“媳妇，我爱你。”
不知何时，裴蔓菁的嘴角上扬，好像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
清早。
姜栋就被鸡叫声给吵醒，身上趴了个小不点。
囡囡的口水都流到了姜栋的脸上。
“囡囡，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姜栋刮了刮囡囡的鼻子，又心疼地摸了摸女儿干枯的头发。
这就是营养不足导致的，想到这，姜栋愈发痛恨曾经的自己。
“粑粑抱。”囡囡张开双手，揽住姜栋的脖子，赖起了床。
姜栋勾起嘴角，摇着女儿的身子，等到女儿睡着了把她轻轻放在床上，自己才爬了起来。
老裴家几口人早就起了床，裴文更是难得收拾了一下，穿上一身带着补丁却干净的衣裳。
“妹……妹夫。”裴文看着姜栋，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他没怎么出过村子，也就裴蔓菁出嫁到姜家的时候，去过一趟县城，如今一想到自己有机会在县城工作，一晚上激动得没睡好。
姜栋拍了拍裴文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穿上新衣服就是精神，到了县城，不愁没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