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躲不开的事
万里打开房门,见阮瞻闭目盘膝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眉头皱得死紧,一副随时会挂的模样,微叹了一口气。小夏逃走已经一百天了,至今他们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这个死丫头,作起来的脾气竟然如此激烈,一点也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缓冲的机会,但从另一方面讲,可能也只有这样的女子,爱与恨才会那么彻底、执着和纯粹吧!
认识小夏好多年了,从来没见她那么生气和绝望过,竟然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吓得他们三个之中没有人敢靠近她。本想在她冷静下来后再和她谈谈,可她竟然如此决绝,连夜跑得无影无踪,走时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带,只带着随身的背包,大概钱包、身份证和提款卡在里面,可这些肯定不能让她维持很久。
她还带走了包大同为她画的五行禁法符咒。
得知这一情况,他就明白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甚至想永远离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小夏了,开始时她可能会觉得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轻视和戏弄,会感到羞辱和痛苦,可当她冷静下来,以她那种善良、纯真的个性一定会原谅阮瞻所做的一切,但她还是不会回来,很可能会隐藏得更深。他曾经嘲笑她是一只小驼鸟,遇到害怕和不能面对的事就会一直躲起来,现在看来,他没有说错,她真的躲起不见人了。
她的消失,让他们三个人找翻了天。先是到事务所里,结果潘主任大雷霆,把小夏偷放到潘主任桌上的辞职信硬塞给万里,告诉他:叫那个丫头给我回来,她的辞职我不接受!有什么当面说,写这么几个字算什么,我这么培养她,哪有那么不负责,说走就走的!让她马上给我乖乖回来!
潘主任的这番话让万里知道,他老人家是真的疼爱这个马马虎虎、大而化之的晚辈,不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学生才偏袒她!
因为从事务所这方面得不到小夏的信息,他又假装出差,去了一趟她的家。小夏的父母很热情的接待了他,还托付他照顾他们这个常年在外的女儿,小夏的妈妈还总是偷眼看他,好像丈母娘相女婿似的。但他心里哪里高兴得起来,好在不露痕迹的打听到小夏曾经打过电话回来,知道她目前还算安全健康,好歹放下了一点心。
他不能和小夏的父母说起她失踪的事,因为他明白她极爱家人,肯定不愿意让家人卷进这件事里来,所以现在她虽然不在他身边,但他还是细心的为她保守了秘密。
她可能去的地方,可能出现的场合,他们都找过了,也打听过了,可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到此,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因为小夏虽然马虎,可毕竟是个聪明的人,如果她想躲起来,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只是阮瞻不肯放弃,不肯安心等待,因为他没有时间了,离他的逢三之难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想要在死之前见到她、看着她、让她不再生他的气。所以他疯了一样的寻找,整间店都丢给了包大同,频繁使用时空扭曲术和心灵感应,根本不顾及身体,整个人都憔悴了。
世界上的事都是这样,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伤人最深。小夏和阮瞻就是太爱对方,所以才会无意中彼此伤害。阮瞻伤了小夏的心,而小夏的离开就快要了阮瞻的命了。
有时他想,阮瞻的逢三之难会不会就是因为感情的事呢?这是有可能的,有多少英雄好汉都死在‘情’之一字上,何况阮瞻这个关闭着心门,却突然被小夏鲁莽地撞开的普通人?!他本来就是个不会轻易爱,但爱了就无法收回的人!
“阿瞻,她有意隔绝和你的心灵感应,你这样拼命用法力也没有用!”万里无奈地说,“你这样,就算她回来,你也挂了!到时候,她会伤心死的。”
阮瞻听到万里的话,心里一颤,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说话。万里不会明白,每天夜里,他都能感应到小夏的心,虽然不能判断出她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她在想念他。一想到她独自一个人呆在不知哪里的小旅店中,他的心痛得都扭了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哭?
这全是他的错!为什么在洪清镇的时候没有抗拒和压制自己的感情呢?错了这一步,然后又用错误的方法去纠正,闹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局面。假如恨他,他可以离开。他不是要和她在一起,甚至可以忍耐着不见她,只要知道她平安快乐,他就没什么遗憾。现在她一个人走了,让他如何能放心?!
昨夜,他感应出她的恐惧,这让他心急如焚,拼着要吐血的危险,一直试图跟踪着这感应寻找到她的方位,可是还是徒劳,因为她拒绝呼应他。虽然后来她平安了,可却不能让他安心。
“必需尽快找到她!她一个单身女子,太危险了。”阮瞻扶着墙壁站起来。
万里看着他,‘嗯’了一声。其实这句话,他们每天都说,已经说了一百天了,可还是没有结果。再看看阮瞻的模样,如果他真的闯不过他命中的死劫,他哪里对小夏放得开手?到时候怎么办?人鬼情未了?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帮他们,就算搭上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或者你不追得那么紧,她就放松戒备了。”万里突然灵机一动,“她一定感觉难以面对你,所以你一和她心灵感应,她就避开。可是如果你放弃这种方法呢,以她那个没耐心的个性,很可能会松懈,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说不定一下就能找到她的方位。”
阮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点我没有想到。她现在――几乎一遇到我的呼唤就跑掉,所以我一直也感应不出她周围的事物,当然也就找不到她的方位。”
“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我们各种办法都想过了,就差这一种。这死丫头,多大了还闹离家出走,这回找她回来,我要保存她一点血,这样下回她再跑路,你的飞鸟追踪术就用得上了,总比我们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找强得多。”万里说着,怀疑地看了一眼阮瞻,“不过,你忍得住不想她吗?”
“我会强迫自己的。”
“是啊,他最会强迫自己。”万里想着,“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总是逼自己。哪有人活得像他那么疲惫和挣扎的。”
一连几夜,小夏突然感觉不到那若有若无的思念了。而那种心灵感应一旦断绝,她的心都要碎了。
时间果然是良药啊,他已经放弃她了,不再寻找她!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可为什么心会痛得那么厉害?难道她还奢望着他的爱吗?真傻!他早就放弃她了,从他消除她记忆的那一刻,他就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明知道这个结果,内心中还隐隐期待着什么,看来女人都是贪心的!多么可笑啊!
小夏躺在床上,想嘲笑自己,却泪流满面,心酸得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没有关好的落地长窗无人自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道尺宽的缝隙。
自那天撞鬼后,他们又在那个城市呆了三天,然后又开始巡游一样的走到了另一个地方。而还在那个城市时,因为换过了酒店,那个吊死鬼还真的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照例,何富贵白天睡觉,晚上去考察‘投资项目’,而她,白天闲呆着,品味着内心的痛苦,另外帮何富贵做了些杂事,还准备了一份法律文件。
那份文件是一份关于金石镇铁头山的矿山开合同,意思是何富贵在全国和境外进行过商务考察后,就会回家乡投资开。至于这么多年都没现有矿产的铁头山究竟富含什么珍稀的矿物,何富贵依据什么决定进行投资,对这座山又是怎么个开法,小夏就不知道了。
之所以当时在金石镇时没有签订合同,也没有进行过申请、审批等一系列规定程序,一来是因为小地方在法律法规的执行上不是很严格,另一方面可能因为当时的何富贵没有那么多资金。可是这些日子来,小夏没见他做什么正经事,怎么资金就筹集到了呢?而且就算是资金到位,他一方面并不马上回去,另一方面却又急着签约,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和不合常理。
不过,小夏对此也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隐约觉得何富贵一定在干违法的事。她现在正在情伤之中,无力多管闲事,只要熬过这一周,凑足一个月的工作期,然后拿薪水走人!
当然,她有可能匿名举报一下。何富贵如果有问题,自然有政府机关来查他,用不着她来操心!
‘嗖’的一阵凉风吹来,让小夏一激淩,欠起身一看,才现落地窗开着。她有点疑惑,记得似乎是关了窗的,现在已经快十一月了,他们目前在中部地区,晚上已经冷了,怎么可能开着窗睡呢?
想了一下,她还是打开了台灯,然后走到窗边去。
她很小心,但是没有提防窗外突然又涌进了一阵风,好像有人在外面推着不让她关窗似的。她下意识的一用力,窗虽然关上了,但白色的窗纱却被吹得扬了起来,落下时像活了一样缠住了她的脖子。
她一惊,伸手去拉,可是窗纱的度比她快,在她脖子上卷了两卷,猛得向上一提,把小夏吊了起来!
窒息感立即袭来,被吊死的感受她一瞬间就体会到了,双手拼命想抬起,却根本做不到。耳边,一个女人阴森的笑声传来,“贱货!让你尝尝我受的苦!你倒是用法术来伤我啊!”
小夏说不出话,针刺般的痛从不能呼吸的肺部传向全身,可她能看到房间正中的吊灯上也挂着一个影子,晃晃当当的,以自己的长勒住自己的脖子,正是那个缠她的女鬼,想不到她在沉寂了几天后,竟然追到了这里。只是小夏的痛苦只持续了几秒钟,她就感觉后颈上有一股极温暖的热线窜向了她的脖子,灼得那窗纱蓦然松开,她也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吊死鬼没想到小夏能脱困,愤怒地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扑过来掐住小夏的脖子,可那双干枯的爪子才一碰到小夏的皮肤,就立即被一团黄光弹开。
小夏来不及调理自己的呼吸,举起那张一直握在手心里的符咒,一个火术就打了过去!她法力不足,可是那吊死鬼根本没防备,离得又近,所以一下被火术逼到了墙角。小夏灵机一动,急忙又施出一次火术,在那个女人头顶的墙上燃起一团微弱,但又暂时不灭的火焰,把她困在那里!
“放开我,你这贱货!”她叫。
“闭嘴!假如你想让很多人闯进来,让阳气烤熟了你,尽管叫好了!”小夏抚了抚脖子,愤怒成功的战胜了恐惧,“再叫我贱货,我就泼你黑狗血。哪有你这样的,我又没招你,贱不贱的,还轮不到你说!”
她一番恐吓,果然让对方安静了些。小夏这才现,袭击她的那位‘好姐妹’凶是很凶,可能是因为死得不甘,死得冤枉,不过生前一定不是个厉害角色,所以并不太难对付,以前她只是吓破了胆而已。想想自己还真没用,五行禁法都学了,胆量却毫不见长。
这一次又是护身符救了她,而护身符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是因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把护身符缠到了睡衣的肩带里侧,大概离心脏较远,没有立即感应吧!
“你为什么总来缠我?我欠了你的吗?”小夏气愤地问。
“谁让你跟他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对方挣了两挣,但包大同画的符咒看来很厉害,她没有跑掉,还是蜷缩在角落里。
小夏一愣,随即脑海中浮现了何富贵的脸,“你是说何富贵?我只是替他工作,无论你和他有什么瓜葛,与我无关。你去找他好了,他的房间在楼上的总统套房!”小夏好心的提醒。
“你以为我不想吗?”那‘女人’恨恨的,“他有恶煞护身,我近不得前。”
“那你就欺侮我吗?你还真行,柿子专挑软的捏!”小夏觉得面前的这位简直不可理喻,气坏了,完全忘了害怕。但话才出口,突然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意思。
恶煞?那是什么?还有,这‘女人’是谁?